《血战长空》：被庖丁刀法还原的国民党空军

　　司马平邦

　　国民党空战英雄高志航和刘粹刚的故事，从前都只能在关于其他人、其它事的文献中零星看到，即是关于国民党空军的战争史，之前能够完整地读到的东西也很少，或者说可能知道的人本身就很少，所以，当代的电视剧集作为一种已经被固化成型的文艺，正在多少充当着历史文献和文艺作品的双重担当，而对高志航、刘粹刚，以及当年曾昙花一现的国民党空军来说，《远去的飞鹰》和《血战长空》这样的作品，客观上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史记书。

　　若没有它们，他们的故事可以会被永远忘却，甚至湮灭。

　　当然，比较不久前才播出的《远去的飞鹰》，我觉得《血战长空》的文献价值可能更高一些，虽然，剧中的高志航和刘粹刚被化名为高云天和刘长岭，而前者，高、刘二人都是真名实性。《远去的飞鹰》更重在突出国民党第一代空军英雄们的个人事迹，而《血战长空》里这些不折不扣的英雄虽然还英雄，但他们只是那段大历史里的一个角色――而且，大概是拜题材所赐，出现在剧中的当时的历史人物们，如周司令(周至柔)、毛副司令(毛邦初)、夫人(宋美龄)等，因为是国民党那一伙的，所以，创作者对他们个性复杂性的把握更为自由，而不必如表述“我空军”创业故事时，对某些人物还要一律取仰角观瞧。

　　国民党空军最早期的精华人马几乎清一色来源于张学良的东北军，至少在创建空军这件事上，蒋介石的眼光先是远远落后于张学良，后是远远落后于毛泽东，试想若无奉系从1920年代起就投巨资经营空军，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国民党全面抗战的局面将直接沦入极度困境，《血战长空》对高云天和刘长岭的东北军过往并没有做太多交待，但只要看高、刘二人在空军中的偶像地位也足以明白。

　　所以，国民政府在1937年底全部迁出南京所遭遇的惨败其实早就孕育了失败的种子。

　　而更编外却更真实的原因是，蒋把航空委员长一职交给自己的老婆，且是蒋宋一起借为空军募捐的名义发国难财，所以，抗战甫开，人们吃惊地发现曾经是巨额的募捐款只换得300百架飞机，而真正能上天的只有91架。

　　上大夫，蒋夫妇，化三百，九十一，说的就是这回事。

　　《血战长空》里说国民政府曾有向意大利订购200架菲亚特飞机的计划，钱都筹齐了，但因飞机质量搁置了，那笔巨款就被存进了香港银行――这个香港银行的后台老板正是宋美龄的哥哥宋子文，这笔款搁在香港银行后的本金与利息的流行成谜，剧集亦采黑不提白不提的态度，或者是有所暗喻。

　　虽然，《血战长空》的绝大部分内容是空战技战术，但还有一条暗线始终没有断掉，就是国民党政府的腐败，且是直接最高层的足以亡国灭党的腐败。

　　我想，这该是这部剧最具现实意义的地方。

　　当然，《血战长空》更有价值之处是它对1930年代早期中国空军，尤其是中国空军早期的装备状况、战术水平、管理方式，以及其它相关的方方面面，都得以通过影像和故事做到较为完美的表现，据说为了拍摄此剧，剧组重新修复了40多架老式飞机，还原当时年代的原汁原味，而剧情在诸种1930年代最为流行的飞机型号及其性能上亦下了相当的发烧级功夫――当然高希希本人就是空军政治部的导演。

　　除此外，剧集更宏观地将中华民国政府航空委员会与国民革命军空军之间的复杂的人、财、物的关系做了细致呈现，不只是呈现，更是解剖式的呈现，在中国抗战史上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周至柔将军(司令)、毛邦初将军(副司令)与那位无军衔的宋美龄(夫人)之间显性的和潜性的政治规则，以及蒋宋夫妻对当时的国民党空军的治理方式，都颇耐人品味，我相信单单在这一点上，无论是那些挺蒋的还是贬蒋的都会达成一个共识，即当年事关国家民族命运的全民族战争，其实就是蒋介石的裤腰带上的一颗扣眼、宋美龄斗篷上的一枚奖章，以及他们夫妻枕头底下的一把玩具手枪。

　　这种腐败，是地地道道的体制腐败。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将这部剧看完，但也知道它的结局，如高云天、刘长岭这样的伟大空军英雄最后都牺牲在战场上，在那个年代，纵然有这些血性汉子，中国的命运仍然如过江破船，几欲倾覆，到抗战后期，中国空军在美国人陈纳德的支持下重建空中优势，但其实那时日本人因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已然是日落西山。

　　本剧将陈纳德抗战早期在中国的义举也做了细致描述，是极有史料价值的，可见，后来陈纳德能够领导飞虎队对日作战取得许多胜利，与他此时开始钻研对日作战策略有莫大关系，也与他对当时世界航空工业了如指掌有莫大关系――恰恰相反，当时指挥中国空军的，无论是执掌航空委员会的蒋夫人，还是空军司令官周将军、毛将军，甚至高云天、刘长岭等等，这些中国人都在此处与陈纳德相去甚远，剧中那位曾是东北军空军教官、后来指挥日本飞机轰炸南京的山本康夫(杨树泉饰)说出了事情的本质：

　　工业实力决定着战争成败。

　　其实，新中国空军的成军与成长与当年国民党空军经历颇为相似，都是从外援的一堆破烂里攒起家底，但新中国空军更幸运处是得到极有志气的新中国航空工业的巨大支持，建国10年之后，中国已经可以自己制造战斗机机，外国人已经无法扼住中国人的咽喉了，若那个最爱打内战的蒋姓老军阀当初就明白这个道理，何至于抗战之初我们差点被日本人炸回到石器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