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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民:做客凤凰卫视谈“样板戏”

作者:郭松民   来源:红色文化网  

做客凤凰卫视谈“样板戏”
作者:郭松民

上周四,也就是3月27日,我参加了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关于“京剧进校园”话题的讨论。由于节目安排的原因,我参与的部分,主要是“如何看待样板戏”的问题(其实我认为“样板戏”这个名词是不恰当的,准确地说,应该叫“现代京剧”,这里姑且从众从俗)。


在讨论中,我做了如下发言:


如果京剧真的有必要进课堂,那我是主张样板戏也一定要进的,不仅要进,而且应该占据主要地位,理由就在于,样板戏是中国京剧艺术的颠峰之作,是当年集中了一大批堪称中国最优秀的艺术家搞出来的。由于当时能够参加样板戏的创作和演出被看作是无尚的荣耀,因此参与创作和演出的人员无不表现出最大的热情,倾注了无数的心血,这就使得这些样板戏在艺术上达到了极高的成就,远非那些传统剧目所能够望其项背。


当然,说样板戏是京剧艺术的颠峰,并不是说它就不可被超越了,随着时代的发展,今后完全有可能出现比样板戏更高的颠峰,但既然现在还没有出现,样板戏就仍然代表了中国京剧艺术的最高成就。


和传统京剧相比,样板戏的对京剧艺术的创新和提升是多方面的,其成就也是多方面的。以京剧的“灵魂”唱腔而论,在样板戏出现之前,虽然也有不少京剧大师,对唱腔进行了不少有益的探索,也形成了许多“流派”,但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跳出“一曲多用”的窠臼,其表现力受到了很大的局限。而样板戏的唱腔,则根据特定人物在特定剧情中的内心活动需要,除在传统唱腔的旋法唱法上有了更新更多的发展外,又在此基础上创造了新的板腔,使其表现力更为丰富,而且通过板腔间多种形式连接构成的套式组合,使人物情感波澜和心理活动的揭示显得层次更为丰富、跌宕,对比幅度更大,以“专曲专用”的革新从根本上改变了“一曲多用”,大同小异的旧格局。


从音乐上看,虽然很早就有人尝试在京剧中使用中西混合乐队,但由于中西音乐的律制节奏要求不一,音响音色的平衡问题无法解决等原因,这些努力均告失败。而样板戏对此做了一系列艰苦并堪称卓有成效的探索和实验:在乐队训练中强调音准向西洋乐器靠拢,节奏则服从京剧板式律动;同时还根据传统京剧京胡、京二胡、月琴及板鼓锣钹的音响,科学地确定了43211(即第一小提琴4把,第二小提琴3把,中提琴2把,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各1把)为基础的西洋乐器的编制。为减弱京剧锣鼓的噪响并使鼓师们能看到指挥,专门采用了有机玻璃罩加以拦隔,并在锣的锻制中采用了铜银交熔的新工艺——所有这些大胆的改革创新,使中西混合乐队为京剧伴奏成为可能,而且使乐队不管是为剧中的气氛意境铺垫渲染,还是人物唱腔的帮腔衬托,都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从舞美的角度看,样板戏在创作过程中,从现代生活的实际出发,在表演、舞台调度、舞台布景和灯光道具方面,也都大量吸收了话剧和电影等姊妹艺术的手法,这些也都使京剧艺术焕发出了新的青春活力!


了解了这一切,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经历了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之后,样板戏仍然会历久弥新,重放异彩,继续受到海内外观众的欢迎了。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真正的艺术精品是不会随时光的流逝和时代的变迁而消亡的。


从根本上讲,京剧也好,其他地方戏也好,要想适应现代生活,为当代人所喜闻乐见,就必须从内容到形式都要按照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推陈出新的原则,进行现代化改造。样板戏对京剧改革的探索是大胆的,也是相当成功的,但由于政治的原因,这种探索后来却夭折了,京剧走到今天这样像大熊猫似的需要保护的境地,这绝不偶然的。

在讨论中有一些很有趣的花絮,在此我也做一些简单的记述:


有反方嘉宾认为,“样板戏”宣扬的不是“普世价值”,因此应该予以否定。我对此表示反对,我认为:“‘样板戏’中所贯穿的价值,主要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也是普世价值,而且是最根本的普世价值,因为自由也好,民主也好,人权也好,都只能通过反抗来获得,而决不可能通过逆来顺受来获得。”


有反方嘉宾认为,“‘样板戏’中充斥着对暴力的歌颂和极端化的思维”。我对此做了这样的回应:“对‘暴力’和‘极端’要做具体分析,不能简单否定。以样板戏中最著名的《红灯记》为例,这出戏里因为有刀劈鸠山的场面而显得很‘暴力’,因为有‘仇恨入心要发芽’的唱词而显得很‘极端’。但我们不能忽视的是,剧中主角李玉和早年参加的‘二七大罢工’,正是一场典型的非暴力和平维权运动,结果北洋军阀却用大屠杀来回应,‘浑身是血’,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李玉和,会做何感想呢?刀劈鸠山当然是暴力,但日寇在南京城刀劈、枪刺、活埋数十万中国人,又算什么呢?中国人除了以暴力对暴力,把日寇赶出中国去,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小铁梅的唱词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咬牙切齿,但在她的爹爹、奶奶都日寇残杀的情况下,你让她去唱‘让世界充满爱’,这不太强人所难了吗?”


关于这个话题,有观众席上的票友上来指出,教育部推荐曲目中的传统京剧曲目,其实可能更暴力,更极端。比如《这一封书信来得巧》中就有“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上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的唱词,而《猛听得》中则有“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的唱词。对于这位票友的质疑,反方嘉宾未置一辞。


在讨论中,也有一些“火药味”比较浓的冲突。比如反方嘉宾W先生反对任何戏曲进课堂,认为只有童话才是唯一适合孩子们学习的,他的理由是“中国文化是一种无耻的文化”。


我对此作出了强烈反应,我指出:“如果中国文化是一种无耻的文化,那您就应该自杀。因为您也是这种文化的产物,您不能这么无耻地活着。意识到了无耻而又无耻地活着,那您就是双倍的无耻,甚至是无耻的平方……”


W先生勃然大怒,从椅子上跳起来并直冲我走来,用手指着我说:“我活着就是为了不让你们继续毒害人民……”


主持人胡一虎见状急忙站在我们两人之间,对我说:“我来保护你!”我笑道:“不用啊,真的动起手来他未必是我的对手。”W先生此刻也停止趋前,退回座位,“暴力事件”终未发生。


其实我和W先生是初次见面,对他并无成见,此番发言也无意贬低他的人格,只是对他的发言做一点逻辑上归谬而已。对由此给W先生带来的不快,我表示歉意。


反方嘉宾L教授反对“样板戏”进课堂,理由是“‘样板戏’一没有爱,二没有美”。我对此表示不能同意,我指出:“‘样板戏’中是有爱的。以《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子荣为例,他冒着生命危险打入匪巢,就是因为他心中有‘大爱’,这种‘大爱’就是对人民的爱,对夹皮沟那些受土匪蹂躏的老百姓的爱,不能说‘样板戏’中没有爱情、亲情就没有爱了。至于‘样板戏’的美,我在一开始的发言中就已经说过了,就不重复了”。


有反方嘉宾认为:“只有那些以前看过‘样板戏’的人才会喜欢‘样板戏’”。我对此也表示不能同意。我说:“根据龙应台先生的文章,《红灯记》在台北演出时就很受欢迎,有观众甚至被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另外,《杜鹃山》的女主角杨春霞也曾回忆说,他们当年在国外演出,非常受欢迎,观众甚至会不自觉地‘入戏’。比如当她念道‘给财主干过活的,请把手举起来’时,许多台下的观众也举起了手。所有这些,都说明‘样板戏’的艺术感染力具有普遍性。没有看过的人,也一样会喜欢。”


我的一些发言也给我招来了一些嘘声。比如当我说到“和杨子荣的‘穿林海,跨雪原’那一段唱腔相比,帕瓦罗蒂的‘我的太阳’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时,台下就响起了一些嘘声和不以为然的笑声。也许大家已经不假思索地认为,帕氏理所当然地应该是世界第一,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吧?


我的发言,大抵如是,节目可能在本周末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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