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民间机构强力渗透叙利亚
刘畅 邱永峥
“必须马上开启叙利亚人道主义救援通道”。土耳其总理3月6日的迫切要求，代表了美欧和中东一些国家的共同愿望。事实上，这种“人道主义通道”早已在叙利亚和黎巴嫩之间飞速运转数月之久。近日，《环球时报》记者通过在叙黎两国的深入采访发现，向叙激战城市运送救援物资和数百万美元的通讯设备、组织外国记者潜入霍姆斯、培训“公民记者”、将难民和受伤武装人员接入黎巴嫩治疗、向反对派输送武器等活动，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在参与其中的欧美非政府组织和宗教团体中，一家总部设在纽约的民间组织规模惊人、运作高效、低调神秘。这些组织的强力渗透令叙利亚问题日益复杂和恶化。
美“民间组织”Avaaz无处不在
3月6日，国际红十字会发言人表示，在叙利亚政府军重新控制霍姆斯后，国际红十字会和红新月会的救援车队顺利进入该市发生过激战的地区。此前，被叙政府描述为“非法潜入”霍姆斯的外国机构和工作人员已不见踪影。同样，被称“未获官方许可入境叙利亚”的一些西方记者也撤离了这座美国女记者和法国摄影师遇袭身亡的城市。帮助这些记者入境叙利亚并撤离霍姆斯的幕后推手是一个名为Avaaz的美国“民间机构”。在帮助西方记者逃离霍姆斯的过程中，有至少13名“叙利亚活动家（反对派人士）”遇袭身亡，但Avaaz的联合创始人瑞肯•帕特尔却表示，他为营救记者的“壮举”感到骄傲：“国际社会都不行动，都没有去支持叙利亚人民，他们只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而我们却给叙利亚人实实在在的帮助……”
如何深入采访叙利亚反对派政治组织“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和“叙利亚自由军”曾让《环球时报》记者绞尽脑汁。想不到的是，记者到了叙利亚邻国黎巴嫩，就有当地人突然找上门来，表示可以安排采访叙反对派，最终促成记者前往叙利亚难民居住区和“叙利亚自由军”活跃地区———黎巴嫩北部城市特里波利，以及最敏感的边境小镇阿尔萨勒。这些人甚至提出帮记者“以非常手段进入霍姆斯采访”。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都是总部设在纽约的Avaaz。
事实上，Avaaz在叙利亚和黎巴嫩几乎无处不在。比如《环球时报》记者在黎巴嫩贝卡谷地的查图拉医院采访时，院长坦言接纳了从叙利亚送来的伤员，初步治疗后转往特里波利接受进一步治疗。但当记者问及是谁躲过层层哨卡把叙利亚反对派武装伤员不断从霍姆斯送来时，院长欲言又止，最终含糊其辞地说：“就是一些民间机构吧，详细情况你们可以通过贝卡谷地的媒体朋友了解一下。”贝卡新闻社、“黎巴嫩之声”记者哈克透露，参加这次伤员运送与救治的有许多民间机构和红十字会分支机构，但“最重要的角色还是Avaaz，是它主导协调叙利亚难民、反政府武装伤员逃到黎巴嫩的行动”。查图拉医院院长坦言：“进哪家医院都是有数的，费用也不需要考虑，不用担心黎巴嫩的安全人员或叙利亚特工骚扰，因为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在查图拉市吉第塔区的马萨卜克饭店内，《环球时报》记者无论用餐还是在会议室商谈采访事宜时，总能遇到美国、英国、德国和荷兰的公民。饭店的一名服务员无意中透露：“他们都是美国和欧洲民间机构的工作人员，牵头的是美国的Avaaz。他们已在饭店包房住了好几个月，天天都往黎叙边境跑，听说是帮助叙利亚老百姓的。”不过，这名服务员不解地说：“上次有美国记者想采访他们，但却被拒绝了。我觉得他们挺神秘的。”
“叙利亚就是最冒险的地方”
黎巴嫩边境小镇阿尔萨勒是霍姆斯外逃难民、“叙利亚自由军”和其他叙利亚反政府力量云集之地。小镇镇长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毫不掩饰对巴沙尔政权的反感。这个仅有2万余人的小镇收容了约125个从叙利亚霍姆斯逃出来的难民家庭。镇长和一个接受采访的难民家庭都提到，如果不是欧美民间救助机构，难民的生活是个大问题，“因为当地人无力承受如此之多的难民”。
在国际红十字会和叙利亚红新月会开始在霍姆斯展开人道主义援助行动之前，在叙利亚全境主导“人道主义干预”的是Avaaz。对此，除《环球时报》记者的切身体会外，英国《卫报》、美联社和法新社3月3日集中披露了这个神秘机构，以及它在叙利亚危机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2007年成立的Avaaz在波斯语中是“声音”之意，其宗旨是要“将草根运动带入互联网时代”。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短短5年，Avaaz从最初默默无闻的“民间人道主义救助机构”迅速壮大成拥有1350万全球会员、动员能力超强的“民间人道主义干预机构”。去年初，Avaaz通过小额捐款迅速筹集300万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款”，支持“阿拉伯之春”的各种活动。此外，这个组织还对缅甸竞选的“暗箱操作”提出批评，对所谓“西藏人权问题”也进行过干预。Avaaz已引起美国政界高度关切，国务卿希拉里等高官纷纷主动登门拜访。
Avaaz“出于安全考虑”，对其具体运作模式讳莫如深，但《环球时报》记者了解到，这个机构每做一个决定或动作，会以会员在线集体投票的形式来推动。Avaaz的联合创始人瑞肯•帕特尔宣称：“这种在线网络集体投票的形式有时会让我们做出非常冒险的动作，叙利亚就是最冒险的地方。”
在最冒险的地方，这个美国“民间机构”所发挥的作用早已超越一个民间组织的能力，所做的也不只是“人道救助”。叙利亚动荡之初，在外国媒体还没有对其做出反应前，Avaaz就已做出反应：迅速向黎巴嫩派出一个“先遣组”，与在该国的叙利亚反对派人物取得联络，其中包括最有名的反对派人物威萨姆•塔里夫。紧接着，Avaaz又向叙利亚境内输送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通讯设备，如具有“不受限制”通话与互联网功能的“比干”国际海事卫星电话。
在总结此前在突尼斯和利比亚的运作经验后，Avaaz得出的教训是：光把海事卫星电话交给反对派是远远不够的，还得培训他们怎么用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为此，Avaaz悄然向叙利亚境内派出多组“教官”，实地教叙反对派如何使用海事卫星电话，甚至培训“公民记者”。帕特尔毫不掩饰地说：“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保持国际社会对叙利亚反政府运动持续不断的高度关注。”
叙利亚反对派人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接受Avaaz训练过的霍姆斯和其他叙利亚冲突地区的“公民记者”将相关信息源源不断地传输到叙利亚境内的Avaaz“新闻中心”，再由这里有选择地散发给全球不同的媒体机构。Avaaz的相关人士说：“我们在线上筹集资金的速度比谁都快，动员群众上街的方式比谁都有效。”
不可否认的是，提供人道主义物资是Avaaz的重要任务。据了解，通过秘密路径，Avaaz将价值超过200万美元的血袋、麻醉药、缝合手术台和最急需要的药品送往霍姆斯。此外，将记者“偷送”入叙利亚境内也是Avaaz的核心任务之一。黎巴嫩记者哈克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这个“民间机构”先后将34名外国记者偷偷送入叙利亚，包括在霍姆斯被炸死的法国记者。当被困霍姆斯的记者试图逃脱时，仍是Avaaz扮演最重要角色。
对于Avaaz有什么资格将记者送往如此危险地区，又让那么多叙利亚人为营救记者丧生的质疑，Avaaz的相关人士反驳说：“我们从来不向任何人或团体直接下命令，我们只建议怎么做，到底做不做，谁来做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帕特尔说：“我们对实际发生的事都不负责。”
除Avaaz外，还有众多的美欧“民间机构”、非政府组织和宗教团体在叙利亚境内外从事各种“人道主义干预”，而且手段与Avaaz没什么差异。这让在叙利亚境内从事人道主义援助使命的国际红十字会和叙利亚红新月会十分尴尬。一名以“敏感为由”不愿透露姓名的叙利亚红新月会高级官员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颇为愤怒地说：“如果真是单纯的人道主义援助，这些机构和组织大可与我们携手，共同帮助被困战火的平民，但他们完全绕开叙利亚政府、绕开我们，在政府与反对派武装交战最激烈的地区从事救助活动，而许多活动严格来说早已超出人道主义救援实质，甚至严重干扰我们的行动。”
军事援助也成“人道干预”
除了活跃在叙利亚和黎巴嫩的“民间机构”外，黎巴嫩贝卡谷地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军火商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有少量轻武器，特别是黎巴嫩内战时屯集的轻武器是从我们这边运往叙利亚的。有人拿着钱来购买这些武器，而且话说得也好听：帮助手无寸铁的叙利亚平民拥有武装也是人道主义的一种方式。”
海湾多个国家公开呼吁武装叙利亚反对派，打的旗号也是“人道干预”。沙特外交大臣5日表示：“叙利亚人民有权自卫，而让他们有自卫能力也是人道主义援助。”事实上，记者在黎巴嫩采访时了解到，已有不少轻武器从黎巴嫩流入叙利亚反对派手中。比如靠近霍姆斯、距离叙黎边界仅3公里的某个小镇就驻有“叙利亚自由军”的“塔尔-哈立克旅”。这支反政府武装有300至400名战斗人员，分小组行动，每个小组6至10人，配备有枪榴弹和轻机枪，很快还能获得反坦克导弹和其他更先进武器。
尽管美国官方目前宣称不会军事介入叙利亚冲突，但美国中央司令部所属的无人机侦察部队一直在叙上空执行秘密侦察任务。有美国政治家为此辩解说：“这又不是枪炮，我们给反对派提供情报，也算是人道干预。”美国共和党议员麦凯恩说得更直接，他5日表示：“尽管制裁加外交手段一年多了，但巴沙尔和他的政权高层仍没有丝毫要放弃和选择流亡海外的迹象。我们对叙利亚展开空袭除了要担起道义和人道主义责任外，还有美国在整个地区的战略和地缘利益。”
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谢尔盖6日表示，俄没有掌握外国特工部门驻扎在叙利亚的消息，但他担心“国外以各种形式援助叙利亚反对派，包括提供建议、信息和武器”。
《环球时报》记者通过大马士革的消息渠道证实，虽然不能确定黎巴嫩和埃及近日有关“13名法国军官”在霍姆斯被扣的消息是否属实，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确实有法国公民在霍姆斯被捕，而霍姆斯战火不断的事实也说明，占据当地数月之久的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确实受到“来自外国高手”的指点。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449期，摘自2012年3月7日《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