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访华凸显中朝关系的坚韧性

郭松民

金正恩访华在外交上带来的震撼，有一点类似当年的尼克松访华（当然程度上不是一个数量级）。在外交已经庸常化的今天，这一举措堪称华丽与惊艳，是中朝双方共同的神来之笔。

在效果上，可以与抗美援朝战争后期的金城反击战媲美——闻名遐迩的《奇袭白虎团》就这一战役中发生的故事——结果使迫使“美李匪帮”老老实实接受停战协议。

从中国的角度来说，这无疑是应对《台湾旅行法》和美国对华贸易战的重大举措。中国由此突出重围。这一膝盖顶到特朗普的裆上了，估计老头要过好久才会缓过气来。

同时，中国邀请金正恩访华，还在相当程度上（不是全部）使美国近年来离间中朝关系的努力化为乌有，沈志华、张琏瑰之类的“弃朝亲韩”论者，只能向隅而泣了。

想想去年三月以来，朝鲜半岛上空战云密布，甚至主张中国单方面武力解除朝鲜核武装的声音也一度甚嚣尘上，再看看习近平总书记和金正恩委员长今天在钓鱼台握手言欢的画面，简直恍如隔世。

在不允许朝鲜半岛生战生乱方面上，中国外交保持了战略定力，也展现了灵活性。

此次金正恩委员长访华和习近平总书记的热情接待，对中朝关系来说，可谓在友谊的基础上重叙友谊，表明情感仍然是中朝关系的重要因素。

金正恩委员长在宴会上讲话说：

“按照朝中友好传统，我理应来中国向您当面致贺。当前，朝鲜半岛局势急速前进，发生不少重要变化，从情义上和道义上，我也应该及时向习近平总书记同志当面通报情况。”

习近平总书记回应道：

“中朝传统友谊是两党两国老一辈领导人亲自缔造和精心培育的，是双方共同的宝贵财富。回想当年，我们老一辈领导人怀着共同的理想信念和深厚的革命友谊，彼此信赖，相互支持，书写了国际关系史上的一段佳话。中朝几代领导人一直保持着密切交往，像走亲戚一样常来常往。在长期的实践中，中朝两党两国相互支持、相互配合，为社会主义事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这里“从情义上和道义上”以及“共同的理想信念和深厚的革命友谊”都并非虚饰浮夸的词汇，而是深深地植根于中朝共同的文化传统和历史经验。

从文化联系的角度来说，中朝两国堪称亲兄弟；从历史的角度上说，朝鲜历史曾经长期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

从“共同的理想信念和深厚的革命友谊”角度上看，朝鲜第一代领导人金日成将军曾经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联的一名指挥员，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朝鲜第二代领导人金正日在朝鲜战争最危急时刻，即美军仁川登陆之后，曾经到中国沈阳躲避战火（当年他还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儿童）。

几乎与此同时，毛泽东主席的长子毛岸英作为“第一个向彭德怀报到的志愿军战士”，跨过鸭绿江和美军作战，一个多月后就壮烈牺牲，并且和十几万牺牲的志愿军烈士一起安葬在朝鲜，他们的英灵至今还守护着半岛和平……

虽然毛主席一次也没有访问过朝鲜，但金日成生前，曾经37次访华。金正日生前也曾7次访华。习近平总书记说“像走亲戚一样常来常往”是直接引用了金日成主席当年形容中朝关系的“金句”，金正恩听起来当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所有这一切情感上的联系，都不可能被轻易抹去，都不能不成为中朝关系的压舱石。完全否定国际关系中的情感因素，也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

正是情感因素如此重要，所以这些年来网络上针对中朝关系的谣言，很大一部分也针对情感方面的，比如所谓金日成为了泄愤毁损志愿军烈士墓之类低级无聊的谣言等，都是如此。

关于国际关系中的情感因素，还可以举出相反的例子：中国精英阶层对美国犯贱式的、一厢情愿的好感（如电影《无问西东》所表现的那样），也是中美关系中的重要因素，几十年来中国为此付出重大代价。同样，中国民间对日本的厌恶乃至憎恨情绪（这是由于日本不肯诚实面对历史所引发的），也是中日关系中的重要因素。

谈完感情，再谈战略。

金正恩在会谈中主动提及“无核化”问题，表现出了和中国进行战略协调的愿望，这无疑是中国外交的一次胜利，也体现了朝鲜的灵活性。

从朝鲜的角度来说，在进行了六次核试验之后，已经完全掌握了核技术，继续进行核试验已没有必要，这一点全世界都心知肚明。现在需要的是尽快把核试验带来负面影响（主要是经济制裁）降到最低，提“无核化”对朝鲜已经没有伤害，正如中国在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之后，立即提出“全面禁止和彻底销毁核武器”的建议对中国没有任何伤害一样。

总的来看，金正恩是采取了“战略上取攻势（即主动和中俄美韩接触），战术上取守势（即原则上承认‘无核化’，行动上暂停核导试验，以获取道义和话语优势）”的做法来突出重围，已取得不俗战绩。

朝鲜在朝韩、朝美首脑会谈之前首先进行中朝最高层会晤，与中国协调立场，无疑将强化未来在朝韩、朝美谈判中朝鲜的地位。同理，金正恩此次翩然来京，也和他已经与美韩建立了沟通渠道有关。

虽然未来一定还有曲折（比如美国有可能在朝美最高级会晤上节外生枝），但大局已定。朝鲜已重回东北亚舞台中心，以核武优势力压韩国的经济优势，使得任何试图甩开朝鲜的半岛解决方案都不可能成功，牢牢掌握了战略主动权。

从中国的角度来说，在“民族主义的美国”取代了“全球化的美国”，中美关系发生丕变的情况下，邀请金正恩访华，也表现了一种大开大阖的战略智慧。

美国通过《台湾旅行法》之后（这是仅次于对中国宣战的严重事态），中国突围的方向有两个，一是立即武力解放台湾；二是缓和中朝关系，撤出对朝鲜的围堵，重叙中朝同盟。

现在看来，中国选择的是第二个方向，这一方面是立即武统的条件还不成熟，另一方面，是因为从地缘政治和国家安全的角度来看，朝鲜甚至比台湾更重要！中国邀请金正恩访华，已经使中国初步摆脱了近一个时期中美博弈中的被动局面，标志着中国开始有了独立的、不受美国绑架的、向传统回归的对朝政策，重新赢得主动权。

“美利坚民族主义”开始主导美国的对外政策，美国、英国和西方协调一致驱逐俄罗斯外交官，金正恩访华……，这一系列事件，表明美国的主导的全球化已经接近尾声，新冷战的大幕徐徐拉开。相应地，中美以“中美国”的方式联合主导世界（只有以此为前提，“弃朝”才是合理的）可能性也不复存在。对世界来说，这也是一个王纲解纽，山河再造的巨大变迁，每个国家都应该巨变来临前选好自己的占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中朝关系的改善，意味着中国朝正确的方向迈出了重要一步。东北亚的一切问题，终归还是要以中朝同盟为基础来解决。坚持这一原则就是正确的，背离这一原则就是错误的。

附：

金正恩快速访华释放5大关键信号

来源：“出卷人”微信公号“

新华社3400字信息量大通稿显示，3月25日－28日前后4天，金正恩应邀非正式访华（“快速访问”）。中国给予高规格接待。欢迎仪式（人民大会堂北大厅），欢迎宴会，文艺演出，举行会谈等等。中方除习近平（携夫人彭丽媛）外，李克强、王沪宁、王岐山（其履新副主席后再次公开活动）分别参加有关活动，丁薛祥、杨洁篪、郭声琨、黄坤明、蔡奇、王毅等参加有关活动。即，4名正国级、6名副国级。朝方出席者阵容强大，崔龙海、朴光浩、李洙墉、金英哲、李勇浩等及李雪主陪同访问。

金正恩访华本身及与习主席会谈内容， 释放5大关键信号，值得关注。

信号1：半岛问题，中国有充分话语权

先是朝韩频繁接触，后有金特（金正恩特朗普）相约5月见面，半岛形势随季转暖。国际一杆不明真相吃瓜媒体说，中国丧失对半岛问题话语权、主动权。这种认识，缺少历史思维和辩证思维。 不久，特朗普在两会期间与习主席通电话表示， “习主席坚持美国应该同朝鲜开展对话的主张是正确的。美方十分感谢并高度重视中方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重要作用”。韩总统特使郑义溶来华表示，“当前朝鲜半岛局势出现积极变化，中方发挥了重要的引领作用”。

金正恩此次“时机特殊、意义重大”访华，更凸显半岛问题上，中国有充分话语权。金正恩就半岛问题明确表态，“当前，朝鲜半岛局势急速前进，发生不少重要变化，从情义上和道义上，我也应该及时向习近平总书记同志当面通报情况”，“在这一进程（半岛无核化）中，我们希望同中方加强战略沟通，共同维护协商对话势头和半岛和平稳定。”“应该及时” “当面通报情况”“同中方加强战略沟通”，这些用词，态度明确。

半岛会谈6方，美、韩、朝三方，或电话致谢，或派特使强调中方引领作用，或元首亲自“当面通报”，你说中国有没有话语权、主动权？只要不瞎不聋不带有色眼镜，大概都不难做出判断。

信号2：中朝友谊，经得起考验

中朝离不了，这是一个重大战略判断。中朝友谊，历久弥新。习近平说，我和委员长同志都是中朝关系发展的亲历者和见证者。我们双方多次表示，要把中朝传统友谊不断传承下去，发展得更好。为推动中朝关系长期健康稳定发展，他提出4点建议，一是继续发挥高层交往的引领作用，二是充分用好战略沟通的传统法宝，三是积极促进和平发展，四是夯实中朝友好的民意基础。

金正恩表示，习近平总书记对朝中友谊和发展朝中两党两国关系发表了重要意见，令我受到极大鼓舞和启发。他说，双方老一辈领导人亲手缔造和共同培育的朝中友谊是不可撼动的。

何谓“不可撼动”，就是经得起考验。考验有来自内部，也有来自外部。金正恩说“希望今后能有机会同总书记同志经常见面”。这里的“习近平总书记同志”称呼，体现了两党之间的亲密。

信号3：领导人互访（习近平访朝），值得期待

过去几年，中朝之间互动并不如人们预期般热络。而金正恩访华显然会成为转折点。一个重要信号是，领导人互访，或指日可待。习近平说，“新形势下，我愿同委员长同志通过互访、互派特使、互致信函等多种形式保持经常联系”。他提到“互访、互派特使、互致信函”等形式。中国言出必行。互访也是礼节所在。历史上，中国领导人多次访朝。习上次访朝，是2008年，时任国家副主席。

信号4：中国中共相关做法，对朝鲜有启发

如中共的全面从严治党。 谈及十八大以来中共成就，金正恩“特别是”关注了一点——“特别是总书记同志提出党要管党、全面从严治党，极大加强了党的建设，实现了党对各项工作的全面领导”。金正恩说，“当前，我们党也在加大力度，同逞威风、耍官僚、搞腐败的行为作斗争”。显然，中共做法值得借鉴。中共是反四风、铁腕反腐激浊扬清，朝鲜劳动党则聚焦“同逞威风、耍官僚、搞腐败的行为作斗争”。

通稿显示，金正恩还参观了“率先行动　砥砺奋进——十八大以来中国科学院创新成果展”。他对中国在科技发展和创新方面取得的成就表示钦佩，并在参观结束后题词留念。

信号5：半岛无核化，需各方努力

尽管这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这是中国一贯立场。金正恩也表态，“按照金日成主席和金正日总书记的遗训，致力于实现半岛无核化，是我们始终不变的立场。”北南首脑会晤，朝美首脑会晤，指日可待。他说，“如果南朝鲜和美国以善意回应我们的努力，营造和平稳定的氛围，为实现和平采取阶段性、同步的措施，半岛无核化问题是能够得到解决的”。即，需要韩国（南朝鲜）和美国也善意回应，  采取“阶段性、同步”措施。

在这一进程中，中方将自始至终发挥重要作用。

有人问：金特会，会选择北京吗？

历史会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