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走心演讲：不治孬人比孬人还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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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说不忘初心，

那么何为初心？

就是当官要治孬人！

他叫崔黎，安徽省阜阳市阜南县县委书记，看面相，也就是皖北朴实农民。

那一带属于华北平原南端，历史上走出过不少名人，但现代是农民工输出基地。青壮年外出打工，老弱留守。崔黎所以火遍整个网络，是因为流传在外的一个短视频。

崔黎在视频中公开喊：当官不治孬人，比孬人还孬。

这句话听起来很热，更像一碗满满的鸡血。

但是真正触动社会神经的，绝不是这句话，而是这件事的背景。

背景

阜南县一所民办小学要拆迁，教育局决定将这所民办学校的所有学生组成建制转入教学质量较高的一所小学。这么一听，好像（注意这个词）是好事。即便是好事，也得解释清楚。然而很遗憾，教育局既没有对群众解释清楚，也没有对县政府解释清楚。

于是老百姓带着孩子去上访。作为县委书记的崔黎，亲自接待上访群众。

这点值得点赞。因为对很多地方政府来说，一把手忙着干重大的事情，老百姓上访这种小事轻易不会出面的。至于什么是重大的事，很抱歉，也许只有其本人才了解吧。

崔黎不但接待上访群众，还手中拿着大喇叭对群众现场喊话，“请你们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你们的小孩上不了学，就找我。我3年以后，2020年才能走呢，我就不相信我这个县委书记解决不了你们小孩上学的问题。”还公布自己的手机号码和任期、表示随时可以联系自己，相当于交底。

有趣的是，他的电话被网友打爆了。为什么呢？是因为网友很闲很无聊么？应该说很好奇。因为大家都习惯了政府一把手的高冷范儿，碰见这么一个接地气的，很新奇。其实从理论上来说，老百姓知道地方官的联系方式应该是正常现象。

所以如此，只因为稀罕，物以稀为贵嘛。

从什么时候开始，领导到老百姓中讲话成为稀罕了？

话说当年可不是这样。中共一直说自己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须知当年中共就是以做老百姓工作起家。和老百姓打成一片，那是中共的压箱绝技。中共最高领导人向来都很注重和老百姓建立关系，从毛泽东当年“军民鱼水情”到如今习近平“攻坚扶贫”，都是一脉相承。反而是其他阶层的领导，和老百姓隔阂愈来愈大。

因此崔黎这番动作，实在，接地气，击中了社会神经。其实老百姓要求并不高，只要起码的知情权，知道政府政策和苦衷，没有几个会无理取闹的。

如何解决问题呢？有句话叫做，相信过程。

过程

崔黎的一席话，让上访群众带着不满情绪而来，心满意足而去。

他的讲话大致可以分成三部分：

交代政府苦衷

表达出解决问题的决心

点出问题实质

什么是苦衷？就是钱。

崔黎说：“教育局解决这个事情，没有跟县政府报告，县委也不知道。你们打听一下，哪个县像阜南这样两年投资20来个亿建学校？你们随便打听，你们到外县随便打听。你们到农村哪个学校去看看，现在农村最干净、最漂亮、最文明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学校，县政府每年财政收入16.2亿，可用财力不到10个亿，光教师一万一千人，发工资就在14个亿，我们是靠借钱，靠上级转移支付来办学校、发工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建学校？”

——这就是基层教育的现实情况。在教师发工资这块，肯定和实际情况有出入。安徽阜阳的地区的中学教师平均工资每个月绝对不可能过万。但基层教育投入不足也是现实。

崔黎说：“阜南县没钱啊，我们跟家过日子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钱怎么样建学校啊？我们借钱啊，阜南县……借钱来建学校，你们打听打听，你问问农村老师，你再问问外县是怎么做的？再穷也不能不办学校。”

——再穷不能穷教育。如果真的能做到这点还不错。如果学校能成地标，比什么都强。

“这个学校，县政府给的这块地，是多少钱一亩？一分钱不要建学校，目的不就是叫小孩上学吗？你们的小孩上不了学，我电话给你们了，就找我，我得3年之后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呢，请大家放心，我只要不坐牢、只要不犯罪、只要不被逮起来，我就跟你们在一起！”

——这话表达出解决问题的决心。借钱也要办学，白给地办学，公益性办学。

因此上访群众对县委书记崔黎这番话非常满意，鼓掌致谢而去。

那么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实质

问题的实质在于教育的公平。

崔黎说，“小孩上学是大事，但是你们今天带着小孩来，到现在为止，你们的校长、副校长，哪一个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来啊？他们办的是私学校，他们利用教育赚钱！”

——这才是问题的实质：教育市场化还是公益化？

崔黎的观点很简单：“哪个国家用教育赚钱呢？！我们现在义务教育免费让小孩上学，中午提供午餐。他们是干什么？他们利用你们交的钱赚钱。所以你们心里要清楚，你们来是给政府做难处，有话我们听呗，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办，你自己亲儿子当官才能够这样闹哩，我们有话好好讲，都是我们自己家里面人，啥话不好讲？治孬人我们要一起治，我来阜南县政府7年多了，还要在这里待3年，当官不治孬人，比孬人还孬，治孬人还得有点子哩。”

这话其实说得够直接了。

舆论全称赞崔黎说的全是实在话，不摆谱，不耍官威、摆架子；逻辑清楚，办事有决心；而且根据后续跟进，群众反映的问题已经解决，县里教育局已通知学生家长就近入学。

于是大家叫好。

其实问题的根子，大家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还是教育市场化还是公益化的问题。而舆论通常如一阵风，过了便过了，而且非常短视。

市场化虽好，但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答案很简单，市场虽然打着自由竞争的牌子，但最终结果还是讲利益。

所谓市场化的另一个说法，就是涨价，比如房子，比如医疗。

很多时候，利益和公平是冲突的。资本配合舆论制造稀缺性，推高了基础教育的成本。正如房子原本不缺，但种种因素造成了其稀缺，因此便有了金融特性。

资本进入基础教育领域之后，会想尽办法兴风作浪，把基础教育炒作起来，赋予其金融属性。然后通过资金优势更加疯狂地挖掘优秀教师。再配合舆论宣传，制造龙卷风效应。从而造成一个螺旋循环，就像炒作房地产那般。

如此一来，对公立教育系统是毁灭性的打击。

按照这个趋势，公立教育将没有任何竞争力。房地产市场化只是会掏空钱包。医疗市场化，会增加生存压力。这两者只是生存压力增大。对下层来说，买不起房，还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教育下一代上面；还可以通过那个独木桥寻找翻身的途径。如果教育下一代的希望都没了，那就会永远被禁锢在底层。这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

当然这个问题，不是一个县委书记层面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