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为粤剧大师红线女题写座右铭

胡新民

2013年岁末，粤剧舞台上的传奇人物红线女辞世。作为“红派”粤剧表演艺术的创始人和岭南剧坛的一代宗师，红线女与豫剧演员常香玉、黄梅戏演员严凤英、越剧演员袁雪芬一起，被公认为国宝级的地方戏曲四大名旦；毛主席称她是“劳动人民的红线女”。

红线女1924年12月27日生于广州，祖籍广东开平。她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粤剧的代表性传承人，一生中出演过近百个剧目，其中最有名的有《一代天骄》、《昭君出塞》、《关汉卿》、《搜书院》、《李香君》、《山乡风云》、《白燕迎春》等，拍过九十多部电影，成功地塑造了古今中外各类妇女的艺术形象，为广大观众所喜爱。在其艺术生涯中，红线女也与毛主席、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1938年夏，十四岁的红线女来到香港学习粤剧艺术，第二年春便登上香港的粤剧舞台。1955年，在香港已成名的她应邀参加国庆观礼。临行前红线女一再声明：“我是回去看看的，如果有能让我好好工作的环境，我便回去工作，否则，我还是要回到香港来。”她在北京见到了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梅兰芳对她说，“你还是回来工作好”，红线女一时不置可否。随后，她见到了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周总理与她进行了亲切的谈话。加之目睹了新中国发生的巨大变化，红线女深受触动。她后来回忆道：“一回到香港，我谁都不见，就对爸爸说，我想回新中国工作。爸爸说，你早就该回去了。他这么说，我当时真是很开心。”1955年12月14日，红线女携儿带女回到广州。

红线女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是在1958年1月24日。那天晚上，毛主席在广州中山纪念堂接见了广东省、广州市直属机关和广州军区的机关干部后，一起观看红线女主演的《昭君出塞》。演出结束后，毛主席站在他的座位前向舞台上的演员们频频招手，红线女和其他演员一样，激动得只顾拼命地鼓掌。

两个多月后的4月13日，毛主席再一次来到广州。这次来主要是为中共八大二次会议做准备工作，同时调研广东的经济情况。这次广州之行一直延续到5月1日。在此期间，红线女两次见到了毛主席。一次是在广东省委礼堂的一个会议大厅举行的舞会上。乐声响起来后，红线女陪毛主席跳舞。突然，毛主席停住舞步和红线女说起话来。毛主席说：“你从香港回来是对的，人家怎么说你也不要管……走对了继续努力走。”红线女诚恳地说：“刚回来，什么也不懂，也会有不适应的地方，请毛主席给我写个座右铭，让我有所依据地努力前进。”毛主席很爽快地回答了一句：“好嘛！”

那天晚上的其余时间，红线女一直坐在桌子旁听毛主席幽默、风趣的谈话，话题都是围绕中国古典文学的。这对读书不多的红线女可以说是雪中送炭。自她从艺以来，演的基本上都是古装戏，中国古典文学知识对于她实在太重要了。毛主席建议她读中国古代四大名著《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和《红楼梦》。毛主席说这些名著是中国人的文学财富，里面有很多宝藏。他说：“比如《红楼梦》这部书吧，你一年最少要看两次，里面人物很多，你不要只把它看成是宝黛的爱情故事，也不仅仅是‘荣宁二府’的兴衰史，它反映着当时的社会情况。书中许多人物是非常可爱的。王熙凤这个人物写得活，写得好，但她这个人不可爱，因为她杀死了人，是罪犯。曹雪芹笔下的宝玉、黛玉、晴雯、宝钗、史湘云等都写得很好。”

毛主席还告诉她说自己非常喜欢《西游记》，他说：“唐僧是最没有出息的，一遇到急难就没了主意，就哭，束手无措。唐僧也有他的优点，立下决心去取经，不惧万难，历尽艰辛终于成功了。孙悟空这个猴子很好，非常机敏，对自己的师傅忠心耿耿，但是唐僧不懂得爱惜他，听了闲言就给他念紧箍咒，给他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些冤屈。猪八戒比较狡猾，但有时又很直率，敢直言不讳地说‘我不干了，我还要回高老庄当女婿去’。”

1958年4月30日，红线女又一次见到了毛主席。4月27日至29日，毛主席于停泊在珠江边的一艘小船上参加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4月30日下午，毛主席由陶铸、朱光等省、市领导人陪同，视察广州市郊的棠下农业社。傍晚，毛主席在广州冶炼厂码头畅游珠江。这之前，陶铸的夫人曾志来接红线女，告诉她说：“主席要请你吃饭。”她们到达船上的时候，毛主席已经下水游泳了。她们看见毛主席在水中时而仰泳，时而踩水，时而又振臂击水破浪，在水中运动自如，非常自由舒畅。当毛主席游近船边看见她们时，很高兴地招手让她们也换上游泳衣下水。红线女说：“我晚上还有演出，就不下水了。”但毛主席的话使红线女倍感亲切。

毛主席游完泳上船后，大家一起吃饭。毛主席在吃辣椒时问红线女：“不吃辣是不是怕影响歌喉呢？”红线女回答说：“这也不一定，湘剧团的演员就不能离开辣椒，你爱吃辣的，为什么声音还是那么清澈响亮呢？”大家一下子都笑了。红线女看到有份苦瓜炒田鸡的菜，便说：“主席，田鸡肉对人是很有益的。”没想到毛主席回答：“青蛙是益虫，我是不吃的。”结果她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动这个菜。

毛主席喜欢京剧，对粤剧的兴致也很高，先后看了红线女主演的《搜书院》《关汉卿》等粤剧经典剧目。1958年12月，在武昌召开的党的八届六中全会期间，红线女随广东省粤剧团来武昌为会议代表演出。演出结束后，红线女在送毛主席出戏院大门时问道：“主席，你不是答应写一个座右铭给我吗？”毛主席好像恍然记起似的说：“好！”第二天，毛主席就派人给红线女送来一个信封，信封内装有毛主席亲笔书写的鲁迅先生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句，还附有一封信：

1959年，香港有一些人骂红线女，我看了高兴，其中有黄河。他骂的是他自己，他说他要灭亡了。果然，已经在地球上被扫掉，不见了所谓黄河。而红线女则活着，再活着，更活着，变成了劳动人民的红线女。一九五八年，在武昌，红线女同志对我说：写几个字给我，我希望。我说：好吧。因写如右。

毛泽东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一日

这封信开始一直由红线女精心收藏。“文革”期间，她受到冲击，这封信险遭损毁。后来由于周总理过问，才得以保存下来。多年后，红线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我对毛主席是非常尊重的。他知道我放弃了香港的工作和生活，他认为我做得对。他这样肯定我，认为我应该变成劳动人民的红线女，那我只有努力变成劳动人民的红线女，我不能跟劳动人民有什么利益冲突。”

作为全国人大代表，红线女积极参与国家事务。“文革”后期，她曾到山西农村参加过劳动锻炼。这期间，她发现了价格问题，于是在1975年8月5日写信给毛主席。信中提到“市场食盐价格贵，价值规律只能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并建议调整价格，改善农民生活。毛主席看后认为有道理，就批给了当时主管物价的国家计委主任余秋里研究解决。

现在在广州的红线女艺术中心大堂正中央的红色墙壁上，有几排奔放不羁的金色大字闪闪发光：“活着，再活着，更活着，变成了劳动人民的红线女。”落款是“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一日毛主席”。这个毛主席题赠给红线女的座右铭，成为她一生艺术道路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