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制裁与“弯道超车”论的破产

翟冬青

美国制裁中兴通讯，禁止所有美国企业和个人以任何方式向中兴通讯提供硬件、软件和技术服务。禁售时间达7年之久，截至2025年，恰好与中国制造2025计划的时间节点相合。这表明美国的目的是消解中国的制造业。

中国制造2025计划的十大领域中，排第一位的就是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在这一计划中，我们要实现全面突破第五代移动通信（5G）技术、核心路由交换技术等目标。而中兴，则是承担这一计划的主力公司之一。但是，目前中兴的基带芯片、射频芯片、存储、大部分光器件均来自美国，中兴每年从美国进口的元件高达25%-30%。眼下基站上的电路板除了几颗数字基带芯片是自产的，其余通信链路上RF，PLL，ADC/DAC乃至外围测量电源电压的芯片等均为进口。只要中兴的一台基站有1颗芯片被禁运，整台基站就无法出货。这也就是说，国际资本扼住了中兴及其他同类企业的咽喉！

这一残酷的事实无情宣告了“弯道超车”破产！所谓“弯道超车”，就是说我们在5G及其他高新技术方面，不必像“两弹一星”元勋们那样去自力更生，那样从基础做起，那样去呕心沥血。只要我们肯花钱买西方的技术和产品，就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超越“巨人”，实现我们的科技现代化。近年来，新闻媒体最爱鼓吹这个“弯道超车”论，左一个“弯道超车”跨越欧美几十年成就，又一个“弯道超车”实现下一代技术突破云云，说得天花乱坠。而在事实上呢？到了今天这个禁运的坎儿，就如同退潮后才发现谁在裸泳，才看到中国通信业的5G龙头不过是一个搞外国元件组装的龙头。

这种所谓“弯道超车”论，其实是新自由主义的一个变种，一种把我们国家的科技自主权交给国际资本的主张，一种忽悠中国人而为国际资本“造势”的论调。其认识根源则在于对国际资本心存幻想，甚至以为国际资本是行侠仗义的罗宾汉或者活雷锋。国际资本就是国际资本，它的本性是无限贪婪，它的逻辑是弱肉强食。它怎么能够容许你利用它的产品和技术来超过它呢？太天真、太浪漫了。有人用中美相互依赖为这种论调做辩护，对此，“龙芯”研发的带头人、青年科学家胡伟武早就指出：我国与美国的互相依赖关系是不对称的。我们必须掌握产业主动权，必须打一场科技领域的民族解放战争。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一再强调在制造领域特别是高科技领域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问题，一再批评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错误观点。这些振聋发聩的论断，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系中国现代化兴衰成败的警世之言。让人惋惜的是，这些重要思想并没有得到有关方面的认真落实，也没有得到新闻媒体的充分宣传。不过，在美国发起贸易战的今天，央视新闻刊发特稿《习近平：核心技术靠化缘是要不来的》，这毕竟让人感到振奋，因为这表明我们的新闻媒体在美国制裁下开始清醒起来了。

科学技术领域哪里有捷径可走？只有经过原理、中试、检测、验证等大量技术的长期深度积累，才能形成庞大的通信工业、信息工业体系、材料工业体系。须知美国现在仅仅是针对中兴通信的“定向打击”，如果美国在计算机CPU上全面禁运，全中国的信息网络、联想电脑等等岂不是都要停下来吗？这和全国大停电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主动权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多可怕呀！

我们应当感谢特朗普，像当年毛主席说的那样，要给他颁发一个洗脸盆那样大的勋章。正是美国的制裁，让我们发现中国科技的短板，让我们看到了中国通信产业、信息产业、软件系统等等无核心技术的尴尬现状，明白现在还远远没到高呼“厉害了，我的国”的地步。我们不能再像阿Q那样搞“精神胜利法”了。

从一定意义上说，中兴通信股市A股、H股双双停牌，是中国政商两界的清醒剂：放下“弯道超车”的取巧之心，放下痴迷房地产利益的花拳绣腿，真正走民族工业之路吧！

一是要大力宣传毛泽东、习近平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思想，大力宣传“两弹一星”等老一辈科学家和胡伟武等青年科学家为建立独立自主的科技体系和产业体系艰苦奋斗的事迹，造成强大的舆论定势，让洋奴哲学、依附哲学风光不再，让江小涓那样的一贯反对自力更生、鼓吹“花钱买技术”的所谓经济学家退出中心地带，从而激发全国人民自力更生的历史首创精神。

二是要改变国内科技经费虚假投入的现象。现在国内不少科技投资都是有名无实。很多政府投资都用在了建科技园区的豪华大楼上，表面上看花了很多钱进行科技投入，其实能到科技企业和科研人员手里，真正用于研发的，有时连个零头都不够。所谓的科技投入，就是编故事、造场面。当前的大量政府科技投资除了干房地产园区是真的，其他的，玩什么都是挂挂牌子、装装样子而已。只有华为、比亚迪这样有抱负、有远见的公司才真的进行重金投入。多年前我曾经在天津开发区搞龙芯SOC公司，所在园区盖的大楼花了估计有10个亿都打不住，座落在郊区，空空荡荡，连个公交车站都没有，上下班都很困难，也没有配套宿舍。本来说好的给我投资的几百万，谈了一年后竟变得无影无踪，理由是看不清盈利前景。最后还是看在开发区正职领导出面招商的面子上，给了10万“安慰”经费。就是用这区区10万元，我们研制出了中国第一台“安卓PC”。我和神舟电脑董事长吴海军在北京金融街见面谈推广合作。他说：我来金融街跑上市审批，一旦通过了就大额并购你这个“跨世纪创新”。结果神舟电脑上市屡屡不成，我的“安卓PC”只能在家里给儿子打打“愤怒小鸟”之类的游戏。哈哈，无奈啊！“弯道超车”这种“科技牛皮”不要再吹了，老老实实地改善一下在京、在沪、在其他地方科研人员的待遇吧，给他们发挥才智创造一点条件吧。要知道科技创新才是根本。金融创新有什么用呢？除了一地鸡毛的大众债务，对于强国强军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三是要把骗子专家、为国际资本造势的专家从科技决策圈驱逐出去。中国与美国高科技竞赛的一个关键问题，就在于能否甄别伪高科技和伪专家。当前的实际情况是，中国高科技还打不过美国高科技。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当然很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我们的科技决策层里有一些骗子专家、专门为国际资本造势的专家，而美国的科研核心层里有很多最顶级的华裔科学家。

说到底，美国的这场制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中国地大物博，新中国近70年来积累起了雄厚的物质技术基础，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以是三个条件决定我们不会像某些小国那样害怕制裁。当年毛主席就说过，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就什么都有了。可以预料，这场贸易战过后，中国迎来的必然是自主科技体系的崛起，而美国必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写于 2018年4月18日特朗普宣布制裁中兴通信当日

（作者是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研究所大数据重点工程实验室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