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跳楼，富士康化的岂止拼多多？！

子  午

　　2020年12月29日，拼多多22岁买菜女员工倒在了下班路上。

　　2021年1月9日，拼多多上海总部程序员“请假”回到长沙家中，从27楼纵身一跳……

　　前后间隔不过10天，两条鲜活的生命在资本的血盆大口下消逝了。

　　中间还发生了一段插曲，1月7日，拼多多程序员王太虚(网名)在脉脉社区匿名发布“看到同事被抬上救护车”的视频，被公司强制解除劳动合同。

　　1月10日，王太虚在B站等平台发表了一段《因为看到同事被抬上救护车我被拼多多开除了》的自述视频，详细讲述了事件经过，再次佐证了“拼多多总部员工要求每月工作300小时，买菜员工要求工作380小时，否则会被质问是不是工作不饱和”的事实;而关于“拼多多总部厕所坑位极少”的事实印证，也让新时代的周扒皮形象更加活灵活现：只有坑位少，员工才能少上厕所!

　　随后，拼多多人力资源部发布的“情况说明”表示，王某被公司解约，并非因为其在匿名社区发布了“救护车照片”，而是公司事后调查发现王某多次在这一匿名社区发布带有显著恶意的“极端言论”，违反了员工手册中双方约定的行为规范。

　　这样的“情况说明”没有任何的说服力。王太虚的被辞退发生在其发布“救护车”视频之后，拼多多称的“极端言论”则是此前就已发布，为何之前不辞退，而在1月7日之后辞退?

　　即便抛开这个理由，而所谓的“极端言论”不过就是正常的情绪表达：

　　情况说明称：“公司人力资源部研判该员工上述言论严重违反员工手册，且有可能其极端情绪会对其他同事造成不可知威胁，决定与其解除劳动合同”。

　　拼多多只是所谓的“担心”造成“不可知威胁”，而王太虚从10月22日发表“极端言论”至今两个多月，对其他员工并没有实质威胁，也没有任何工作本身的“过错”。23岁的买菜员工猝死之后，拼多多的HR连夜要求员工删帖，表达过“极端情绪”的显然不止王太虚一个人，有本事你把这些员工全开除?

　　对王太虚的“开除”实际上已经违反了劳动合同法，一家公司的“员工手册”又有什么理由凌驾于法律之上?虽然笔者一再呼吁劳动者拿起劳动法的武器维护自身权力，但在权力与资本穿上连裆裤、互联网大厂已经成为各地的“必胜客”的情况下，劳动法事实上早已经被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拼多多员工请假回长沙跳楼自杀的事情过去了两天，笔者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截至目前仍未看到进一步的详细说明。经历了员工猝死“虚假辟谣”的丑陋表演被全民讨伐的事情，拼多多的“公关水平”应该是大大长进了吧?

　　上次的事情胡锡进埋怨拼多多公关水平太差。其实，胡锡进们真正关心的不是资本怎样残酷压榨员工，而是资本怎样安抚被残酷压榨的员工，拼多多这次大概不会再让胡锡进们失望了。

　　不过根据网上爆料的信息，我们可以得到一些零散的拼图。拼多多跳楼自杀的这名员工只有22岁，去年7月刚刚从四川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到拼多多上海总部工作，跟家人抱怨天天加班很累，这是毕业后第一次回家，第二天就跳楼了……

　　当看到22岁的女同事猝死，笔者相信关于“死亡”的情绪是会传递的，或是“他杀”，或是“自杀”。

　　很多网友由拼多多员工跳楼联想到了富士康，2010年的短短5个多月时间里，富士康发生了让世人震惊的“十三连跳”。在富士康的流水线上，工人们不仅仅像“牲口”一样日以继夜地工作着;从流水线到宿舍的两点一线，福特的标准化管理精确地规定了工作与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连上厕所都掐上了秒表，让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架架高速运转的“机器”。

　　资本发明的“劳动力”这个词被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而作为“劳动者”的人格和情感被无限地抑制，麻木、绝望的情绪又怎能不滋生、蔓延?

　　与当年富士康的做法如出一辙的是，拼多多在员工跳楼后的第一时间宣布“将立刻在内网OA系统中开通心理以及一些特殊紧急事项咨询的通道，并且会安排专门的人员为公司里面的员工提供相应的咨询服务”。然而，最终阻止富士康N连跳的并不是什么心理咨询，而是富士康宿舍的铁丝网，彻底地把工人们关进了“牢笼”。不知道拼多多打算怎么做?

　　而“富士康化”的又岂止一个拼多多?笔者在之前的文章里说道，“马云替一个阶级承担了怒火”，就是说压迫者不仅仅是一个马云，而是整整一个阶级。拼多多同样也只是众多资本公司的一员，这几年，阿里、华为都发生过类似的程序员自杀事件，当然无一被摘除的干干净净，或是“前员工”或是“外包公司”。

　　有网友讲述了一个段子：

　　这样的段子在笔者看来不仅仅是段子，资本秩序下每一个底层不都是受害者，是内卷的对象吗?因而，“富士康化”的也就不仅仅是拼多多，也不仅仅是996、007、251的互联网大厂，而是整个秩序。富士康的劳工面对的还只是铁丝编织而成的牢笼，而无产阶级面对的却是资本秩序编织的360度毫无死角的社会关系大网。

　　“十年寒窗苦读”，背负的东西太多。父母的骄傲、全家的希望、“美好的未来”。当大多数父母面对诉苦的态度是“别人能吃苦，你为什么不能吃苦”之时，当事人绝望、无助的情绪也就不难理解了。

　　笔者的一位三十多岁的程序员朋友也厌倦了这种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活，身体越来越吃不消，跟家里几次提过换工作的想法，无一不遭到反对。这也不能怪家人，住房、子女上学、父母养老……重重压力之下，“换个工作”、甚至是“换个公司”都成了一种“奢侈”的想法。

　　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都已经被资本化、产业化，信贷和金融手段让每一个劳动者都沦为了资本的奴仆;“贫穷可耻、致富光荣”、“命苦不能怨社会”、“是老板给了我们饭碗”，几十年的舆论灌输构建出了一整套的社会价值评价体系，穷人还要背上懒惰、无能的原罪;乏走狗们日复一日的洗脑，成功地培养出了一批“精神资本家”……物质的牢笼最终勾画出了思想的牢笼。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很欣慰地看到，王太虚在微博重新上传的视频，在短短半天多时间里点击超过前四千多万次，点赞超过200万;王太虚给打工人提供的劳动法法律援助的2000人甚至3000人的QQ大群，连续五个被迅速加满。

　　这是“打工人”觉悟起来的一个象征!那个“幽灵”跨越时空，从南山飘荡到西二旗，从后厂村飘荡到张江高科……

　　王太虚的15分钟自述视频，逻辑完整，谈吐得体，语言通顺。网友评论说，“从这可以看出，拼多多和当年的富士康不同，他奴役的是这个国家最聪明的那一批人”。“内卷”终于从低学历的“青年农民工”，蔓延到了高学历的“十年寒窗”们，这印证了马克思的那句“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直接对立的阶级”。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王太虚在视频里提到了这句话，B站的视频弹幕也反复出现了这句话，其实，青年毛泽东也说过类似的话：

　　从韶山冲的情况来看，那里的人都过着痛苦的生活，不是挨饿，就是挨冻，也有因为没有钱医病而活活病死的，也有交不起钱粮而被送进牢狱活活关死的，还有在家里乡里，乡邻间为着大小纠纷吵嘴、打架，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弄得投塘、吊头的。至于没有书读，做一世睁眼瞎子的，更要占百分之九十以上。在韶山冲我没有见到几个快活的人!韶山冲的情况是这样，全湘潭县、全湖南省、全中国、全世界，恐怕也是这样。

　　我真怀疑，人生在世间，难道都是注定要过痛苦生活的吗?绝不!这是由于制度不好，政治不好，使世界上有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现象，所以使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坠入痛苦的深渊。这是不合理的，这种不合理的现象是不应该永远存在的，是应该彻底推f、彻底改造的，总有一天，世界会起变化，一切痛苦的人都会变成快乐的人、幸福的人。我因此想到：我们青年的责任真重大，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真多。从这时候起，我决心要为中国痛苦的人、世界痛苦的人服务。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何必自杀?青年一旦找回到毛主席那里，“让思想冲破牢笼”的日子也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