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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来意:“软埋”的,是一个阶级的宿命

作者:耿来意   来源:察网  

 “软埋”的,是一个阶级的宿命

耿来意

夜来翻书,看到毛主席的一句话:“在农民战争之后,地主阶级只有反攻倒算,哪有什么让步政策!”我就想到了《软埋》,一本引起比较大的舆论争议的书,书里讲了一个很血腥的土改故事,川东一个陆姓地主挖了个大坑把自己一大家人活埋了,这是个听起来十分骇人的故事,书作者认为“因土改而改变命运的人,何止是千千万万!无数人在这个运动中有着惨烈的伤痛,不愿意记忆,或是不想述说,几乎成为经历者的共性”,所以书作者把“软埋”释义为双重含义,“有些人直接被泥土埋葬,这是一种软埋。而一个活着的人,忘却过去,忘却自己,无论是有意识地封存往事,还是下意识地拒绝记忆,也是软埋。只是软埋他们的不是泥土,而是时间。时间的软埋,或许就是生生世世,永无人知。屏蔽历史事件,就是软埋自己的方式。”

《软埋》是扒开历史给人看的,是把那些所谓的“屏蔽历史事件”扒拉出来,向后人有个交待的。然而《软埋》所扒拉出来的历史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人们怀疑《软埋》扒拉出来的是一座“衣冠冢”,它名义上说是记录屏蔽的历史事件,而实际上呢?却在有意屏蔽着历史事件。因为从大量的史籍中,从历史的常识中,从历史的逻辑中,从民间的言传中,都会得出与《软埋》相反的结论来。历史其实是很难屏蔽的,有的只是一种企图,企图屏蔽历史的都会被历史无情的嘲弄。

《软埋》口口声声所说的被屏蔽的历史到底怎么样呢?

我的家乡在胶东,一九四四年就解放了,属于老解放区。我经常听长辈们说起刚解放时邻村大楼子的一个杀人事件。解放后的村庄都进行土改,为了推动这项工作的开展,每个村子都推举一名积极分子,邻村推举的积极分子姓李,在家里排行老三,人们都叫他“小李三”,我曾问过父亲“小李三”的真实姓名叫什么,因年代久远,父亲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有一天,“小李三”突然从人们的视线里神秘地消失了,无论家里人怎么找都没有一点消息,人民政府派了人来破案,也是毫无头绪。这事就成了一桩无头案,尽管人们议论纷纷,但日子久了,也就悄无声息了。后来,村里一个叫郭世全的人傻了,经常胡言乱语,说他杀了“小李三”,村里人也只当是他说胡话,也不在意。不知怎么,这事就传到了政府那里,引起了当初来破案的工作人员的注意,把郭世全找了来一番审问,这一审问不要紧,一桩杀人案水落石出。原来,村里的地主徐少明对“小李三”热心土改心怀不满,便买通了郭世全等七个人,在一个黑夜里将“小李三”用绳子勒死了,然后装在麻袋里埋到了村里南边的“坑瀑潭”里。郭世全可能因心理压力太大,最后精神崩溃,将杀人内幕无意中说了出来。经郭世全指认,果然在“坑瀑潭”挖出了“小李三”的尸体。于是对参与作案的人员进行抓捕,其他几个人一一落网,而主使者徐少明因提前知道了风声早早逃走了,不知去向,最后村里人也不知所终。就与这一杀人案一前一后,另一邻村南辛庄,也发生了一件因土改被杀的事情,被杀者叫李根,也是一个土改积极分子,行凶者也是村里的地主。土改,因为触动的是几千年的封建土地制度,触动的是世代统治着农村的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意味着这绝对不是一次和平的改革,而是一次必然充满着血腥的革命,而首先使用暴力的则是为了维护统治利益的地主阶级,假如土改者如《软埋》里所表达的首先对地主阶级使用了夺命的手段,哪里会有“小李三”们的死于非命呢?

大量的史实也证明,地主阶级为了夺取他们丧失的土地和地位,他们采取的手段是非常激烈残酷的,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还乡团”,他们对参与土改的农民的报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活埋便是其一,这在史料中有大量的记载。仅以我的邻县为例,1946年,胶州李哥庄镇河荣庄东村孙芝兰因为积极拥军支前,被“还乡团”抓到平度县山上村,在百般摧残之后,将她及她的妹妹、年仅两岁的儿子活活埋掉了。1947年,国民党占领高密城,早先跑到青岛的地主武装纷纷组织“还乡团”返回高密,进行了疯狂地反攻倒算。在三个月里,以枪杀、活埋、点天灯等,杀害了农村革命干部、家属3600多人。姜庄“还乡团”头目张子申在设墓田挖好坑,将土改干部张光烈的妻子张高氏、12岁的女儿张志嫚、9岁的儿子张新驹、8岁的侄子张好斋活活埋掉了。“还乡团”成员张来舜怕人不死,又走到土堆上跳了几跳。张高氏和三个孩子被埋后,尸体被狗扒拉出全部吃光,高密的老百姓说:“姜庄的狗眼都是红的。”地主“还乡团”出于传统利益被剥夺而产生的报复心理,做出了那些骇人听闻的恶行,姑且可以说是一种阶级报复。而毛泽东主席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所记录的劣迹:“土豪劣绅势盛时,杀农民真是杀人不眨眼。长沙新康镇团防局长何迈泉,办团十年,在他手里杀死的贫苦农民将近一千人,美其名曰‘杀匪’。我的对中家乡湘潭县银田镇团防局长汤峻岩、罗叔林二人,民国二年以来十四年间,杀人五十多,活埋四人。被杀的五十多人中,最先被杀的两人是完全无罪的指导下乞丐。汤峻岩说:‘杀两个叫化子开张!’这两个叫化子就是这样一命呜呼了。”又怎么解释?就只能用阶级本性来解释了。

美国历史学家莫里斯.迈斯纳在其著作《毛泽东的中国》中说:“豪绅作为垂死的地主阶级蹒跚地步入了20世纪,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实行最野蛮的社会经济剥削的传统形式,而这已不再受到传统的政治和道德法令的约束了。”这也许可以作为地主阶级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诸如活埋、点天灯之五花八门的私刑的史学的权威解释吧。象我的邻村的“小李三”,我的邻县的孙芝兰、张高氏等等悲剧,在中国那段历史中俯首即是,罄竹难书,而今日之中国的那些声名响亮的书写者们,大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却都异口同声地盛赞“乡贤”,仿佛要将这些历史通过他们的笔触一律地“软埋”起来,而且他们还都言之凿凿地声称要出来记录被掩盖的历史和人性,忘不了给自己的头颅上贴上一个亮光光的标签。看惯了今天那些历史书写的大家们的精彩表演,突然就理解了毛泽东主席那一声断喝:“地主阶级只有反攻倒算,哪有什么让步政策!

《软埋》的书作者认为“软埋”具有两重含义,其实我倒认为何止两重含义,明明还有一重含义:当中国的地主阶级用活埋这种方式把一些农民们推进大坑的时候,他们也在为自己挖下了另一个大坑,就象川东陆姓地主挖下的那个用于“软埋”自己的大坑一样,他们埋掉的是地主阶级的宿命,无论怎么反攻倒算,无论怎么不作让步,也无论怎么妙笔生花,无论怎么声名远扬,都无法改变这一宿命:他们是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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