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70周年 | 从步兵直接“转型”高射机枪手

89岁的顾绍仁身材不高，微微驼背，拄一支缠满布条的木头拐杖，穿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鞋，一脸淳朴憨厚的笑容。

出生于辽宁辽阳的顾绍仁17岁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参加过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和江西剿匪。1952年12月，顾绍仁所在的部队接到出国作战命令，立即轻装开拔赶赴朝鲜战场。他说：“当时什么想法也没有，去战场前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回来。”

慌乱中操作高射机枪

到达朝鲜后，顾绍仁被编入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5军45师高炮36营高射机枪连。报到当日，顾绍仁的班长就带着他来到高炮阵地。“我当时一看到掩体里的高射机枪就傻眼了。”原来，顾绍仁是步兵出身，一直都是“小米加步枪”，“这么大的机枪我见都没见过，怎么打啊？”

“班长看出我的难处，就手把手教我怎么操作。我正学着呢，一架敌机就俯冲下来了。”顾绍仁说，“班长去了指挥位置，就把机枪留给我了。”从步兵直接“转型”为机枪手的顾绍仁，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开始了他入朝后的第一战。

拉环、推弹、瞄准、扣扳机——顾绍仁来不及有丝毫犹豫，就迅速进入作战状态，但按照刚学的要领一通操作下来，他的枪却没响。“眼看着飞机就要飞过去了，我赶紧向班长求助。”原来，是顾绍仁在推弹上膛时没有把枪栓完全推到位，出现卡弹，所以扣动扳机时机枪无法击发。

顾绍仁说，这次对空战斗虽然没能击落敌军飞机，但确保了我军指挥部的安全，粉碎了敌人对我军的侦察行动。而他所在的高炮营的主要任务，就是保障前沿指挥部、机关、医院、后勤单位、火车站、码头等重要战略打击目标的安全。

▲顾绍仁年轻时留影（受访者供图）

击落“查户口飞机”

首次战役后，顾绍仁苦练对空作战本领，熟练掌握手中武器，在之后的战斗中再未出现过任何失误。随着作战日趋深入，顾绍仁跟着战友们一起打起了“游击战”——“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

“有一天晚上，来了一架‘查户口飞机’，我们马上就进入了战斗岗位。”顾绍仁口中的“查户口飞机”指的是一种单发动机单螺旋桨的校正机，这种飞机的主要工作就是搜索我军位置，指挥舰炮向我军进行炮火打击。

“当时这架飞机飞行高度4000多米，已超出我们的防空火炮射程了。营长命令我们，不要开炮。”这是我军在抗美援朝战场上长期积累的作战经验，过早开火会暴露炮位，此时该做的就是注意观察，等待敌机俯冲侦察，进入射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顾绍仁终于等到了负责测远仪的同志开始报告高度，“敌机飞行高度开始下降，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顾绍仁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地聆听每一个高度，“3800米、3500米、3000米、2500米、2200米，进入射程，开火！”命令下达的同时，所有高射炮和高射机枪同时发出怒吼，吐着火舌，炮弹像逆流而上的雨点一样喷向夜空中的敌机。

敌机在我军密集的火力网里左突右撞，试图挣脱，但是已经进入我们的火力网里哪能让它跑掉。最终，敌机被我军击落，掉进山谷。看到敌机掉落，顾绍仁和战友们毫不恋战，立即就转移了阵地。他们刚转移，敌军战舰的炮弹就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击中在刚刚撤出的阵地上。

▲顾绍仁近照（杨青 龙雷 摄）

看到美战舰被击中冒烟

在高射机枪连参战一段时间后，顾绍仁被调到了指挥连的侦察班，成了一名神出鬼没的侦察员。

“给我配备了一个高倍望远镜、一支冲锋枪和一部步话机。”顾绍仁说，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侦察敌军、敌机、敌舰动向，并报告方位等。

“有一天，我在侦察时发现了美军战舰。”据顾绍仁描述，当时这艘战舰正在调整炮位，看起来将要对我方进行火力打击。他立即将有关情况上报了指挥部，同时密切观察战舰动向。

随后，我方通过海岸炮和敌方战舰展开了炮战。“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美军战舰被击中冒烟，然后撤退了。”第二天的战报上，还报道了美军战舰被击中的消息，这更加激发了顾绍仁的战斗热情和战斗信心。

但不久之后，顾绍仁所在的第15军就受命换防到朝鲜半岛的蜂腰部驻守，以防美军抢滩登陆。顾绍仁再次回到了高射机枪连，直到停战协议签署。

停战后，顾绍仁继续留在朝鲜帮助当地恢复生产建设，直到1955年上半年，顾绍仁才回到国内。当年8月，顾绍仁复员回到老家辽阳，过起了普通农民的生活。

人物简介

顾绍仁，1931年出生，现居辽宁省辽阳市宏伟区兰家镇单家村。1948年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1952年12月，所在部队接到出国作战命令。在抗美援朝战场成为一名高射机枪手，还担任过侦察兵。1955年上半年从朝鲜回国，同年8月复员回原籍。曾获得华北纪念章、抗美援朝纪念章与和平鸽纪念章。

原文刊载于《参考消息》2020年9月22日特别报道版，原标题：纪念抗美援朝70周年·老兵访谈录（13）｜从步兵直接“转型”高射机枪手——记志愿军老战士顾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