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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慧丽:面向实践,面向劳动大众

作者:何慧丽   来源:红色文化网  

面向实践,面向劳动大众

何慧丽

社会学系01级的学生到N县的两个村子实习了一周,回来后写了一系列论文和随感。作为此次实践活动的指导老师,一遍遍地读着记录同学们心声的文字,感到有很多话要说。

同学们接触到了真实的农村社会。何利利说,到汴寨村后,水泥路没了,有的只是泥泞不堪的土路。村路甚是崎岖不平,稻草麦秆散落在路上、路旁,道旁两侧,是歪歪斜斜的土坯房。吴莹颖说,眼前总是浮现在汴寨时的场景,那床,那路,那馍,那溅起的泥水,那树间的明月,那夜晚的风声,那些凑热闹的小孩。汴寨的同学们和孙老师住在村两委办公室,尝到了“抬头墙上趴壁虎,低头床下跑老鼠,睡觉满身爬虫子”的滋味。同学们还体味到了农民生活的不易、农民收入的贫富分化,对农民自发形成的鞋垫业、板材加工业,对农村婚丧嫁娶、农村教育等方面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正如侯婧所说,收获最大的是这次实习了解了很多以前所不知道、也想不到的有关农民的生活。

同学们从实际中总结了一些观点和方法,对既有学问进行了反思。李红菊发现:市场经济在经济上将农民边缘化的同时,也从社会和文化上将农民边缘化,农村问题不单纯是一个经济问题,也是一个社会问题和文化问题,农村的希望在于乡村建设。孟静发现了农村老人的心思与我们想当然的不一样,还不简单就是希望儿女多多孝顺自己,而是希望趁自己还能动不要给儿女们找麻烦。张波发现,农民的“大学生”概念和我们所理解的不一样,他们把在县城之外的地方上学的都叫“大学生”。高春生发现,现实中的小康村与脑海里想的、书本上写的很不一致。张楠认为,在进行调查访问的过程中,学到了许多专业上的知识——如何入户访问,如何与农民交流等等,体会到实践出真知的份量。江东亮承认,调查得越多,越发现我们的问题出发点和方法都有脱离实际的幼稚性:农民生活多的是“模糊”性,而我们要的是“精确”性。高鑫发现了很多人其实是在以城里人的眼光看待农村生活,把城里人认为是问题的事情当作农村问题,但是不知道农村存在这种现象一定是有更深层的原因。王强的话具有典型意义:对于这次农村之行,我的收获是短暂的几天里让我对现实农村多了一点感性认识,很多东西和书本是不符的。自己不懂的东西绝对不打肿脸充胖子,不懂就是不懂,不懂就不指手划脚。

同学们感受到了农村人的实在、诚恳、热情和不可估量的创造力。李仕超说,看着老乡们忙里忙外的为我们铺地铺,做晚饭,他们衣服都湿了,这些,同学们心里多的是感激。张战广说,当我看见小弟弟小妹妹笑的时候,感觉到他们的眼睛都放出光彩来,清澈而温暖。灵灵说,我更加欣赏汪红权这样的农村青年,他的确具备了一个商人所具备的商业头脑,风险意识和勤俭节约、吃苦耐劳的品质,的确令人佩服不已。而赵大娘等老人协会领导想把事情做成的那种执着的精神和激情很让同学们佩服。同学们走的时候,小朋友们送给他们手工制的手链和幸运星,会做手工艺品的老太太还送给每个大学生一个小布老虎;大李西的学生们走时获得赵大娘等老人协会领导送的小礼品,支教的大学生还获得了小学生们过多的热爱和校长亲自写的感谢信。同学们还体会到一些感动的价值,白如银说他被老乡和小朋友们的真诚和热情深深感动。张莉感慨道,村子里的人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质朴与真诚,只因我们去过他们的村子,和他们谈过几次话,给孩子们讲过短短几节课,只因我们在短短五天里带去了不一样的声音!

同学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地参与了乡村建设。同学们一启程,就唱起了那些热爱劳动、歌唱团结的乡建之歌,如《幸福在哪里》、《团结就是力量》、《学习雷锋好榜样》。朱树玉一行给李村的小学生上了一个上午的英语课,可爱的孩子们对知识表现出了无比的渴望。7月2日,同学们直接参与了N县第一个农村老人协会的成立大会仪式,用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在会上买了老人协会会员做的人性化的手工艺品,苏柏菁同学代表大学生向老人协会的成立表示祝福。任宁宁还对乡村建设的方法论有精当的见解:农民身上有独立的性格和巨大的能动力,这是一种内发的资源。大学生的力量是微薄的,应该清楚自己的角色,不是用理念去“指导”别人,而是起到动员的力量,让社会上更多的人对农村有爱心、有信心地参与乡村建设。总之,同学们从繁华的北京来到了穷乡僻壤,带来了有志青年的朝气,带来了返哺之情和清新之风。

同学们进行了做人的反思,有了情感的升华。杨明礼说,我用心地去感受生活的细节,如果可能,从现在开始,我想成为新的自己。苏柏菁说,这次实习是我生命中“永远鲜艳的朝花”,它真的改变了我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以及爱情观。张波的反思更为彻底:“想想我们自己吧,一个个都是二十来岁,正是开创事业的好时候,但是又有几人有这种劲头和毅力。在宿舍里很多人都会说自己的职业理想,但是在选择这些理想中最重要的就是金钱的因素,很少有人坚定的问问自己要为什么而奋斗,只是为钱去奋斗。眼下的考研也许会更说明一些问题,几乎没有人会考虑为什么要去考研究生,难道就是为了那一张文凭和自己以后舒坦的日子?与这些农民比起来,真让人痛心。也许这样才让我更佩服这些勤劳而又智慧的农民。”同学们升华了自己的感情。李仕超说,那是对热情的汴寨父老乡亲的感激之情,是对那片曾经亲密接触过的热土的眷念。朱树玉说,一周的时间其实很短,我能做的仅仅是用心去体验,我的体验伴随着感动、困惑、震撼、留恋,它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陈金霖说,N县之行是对我们的一次锻炼,包括我们的学业、做人、处事,它给了我们在课堂之外的一次强力的锻炼。陈雁雁和田华说,同学之情、师生之情,还有与村民的感情,都是沉甸甸的,我们真的体会到了人们之间的浓情厚意。何榆峰说此行最大的收获是:做事要有一个正确的态度,待人要有一颗宽广的爱心。齐博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会热爱——爱你呆的地方,爱你做的事,爱你身边的人,更要爱这个你生活于其中的国家。而班长罗润海则感到了“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价值之重。

总之,短短的“面向实践、面向劳动大众”的农村生活,就让大学生们捅破了隔离社会的窗户纸,感受到了坐在教室里不能感受到的、从书上看不到的、从老师口中听不到的社会上的东西!就让同学们经历了一次学业、为人、处事的洗礼!

毛泽东说,只有书本知识的人不叫知识分子,充其量只能是半个知识分子。把仅有书本知识的人变为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使他们参加到实际工作中去,去研究重要的实际问题;真正的理论在世界上只有一种,就是从客观实际抽出来又在客观实际中得到了证明的理论,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可以称得起我们所讲的理论。黄宗智曾写了《走向实践的社会科学》一文,提出了一些根本性问题:怎样从实践的认识而不是西方经典理论的预期出发,建立符合中国历史实际的理论概念?怎样通过民众的生活实践,而不是以理论的理念来替代人类迄今未曾见过的社会实际,来理解中国的社会、经济、法律及其历史?并建议:我们要到最基本的事实中去寻找最强有力的分析概念,对其中的实践做深入的质性调查。无论是毛泽东还是黄宗智,强调的无外乎是:理论必须要与实践相结合,从实践中生发出来;知识分子的学习和研究,必须要面向实践,面向劳动大众。

所以,学问的根源不是教室和书本,学问不是叶公好龙。我虽是副县长,但我的主要身份是大学教师,我自己深感到关在“铁屋子”的沉闷,我愿意创造机会让学生下到基层,让学生从劳动大众的生活实践中,从自己支农支教的乡村建设实践中,触发对劳动大众的深厚感情,激起源于生活的理论灵感,在学会做人中、在实践的使命趋使下做学问。这样,同学们读书、做学问就有了真实的起点和归宿,就有了灵魂。我不知道,在我们这样的人口多、资源少的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知识分子若不与中国本土现实的活生生的实践相结合,与什么去结合?知识分子若不与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劳动大众相结合,与什么结合?有多少知识分子还在感知着大多数人的喜怒哀乐?血管里还流淌着劳动大众沸腾的血?有多少知识分子还在走着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传统路线?还愿意为他们制造着平民化的价值系统?

作为老师,我和孙老师一样,是亲学生的,让大家“空前”地受了生活上的委屈,尤其是汴寨的队伍,受了那难受的床、那身上肿起的红包、那难下咽的饭、那莫名的无奈和失落、那不能冲澡的臭味、那断了电的躁热、那难走的泥路、那让人呕的厕所、那所有所有的一切,这是我至今仍深为歉疚的。但是,同学们,你们知道吗?如果你们不去受这个委屈,恐怕再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而我们祖祖辈辈的农村劳动人民却一直是在这样忍受着;你们知道吗?我们走后河南大学的同学紧接着住到了这里,同样的屋子,不同的是由于刮了龙卷风而整整断了七天电,而他们的歌声比我们唱得还嘹亮,他们还通过深入细致的发动宣传为村里建起了一支农民文艺队?你们知道吗?那温铁军、那贺雪峰、那韩德强来到了这里,都是住在农家里、村两委办公室里,冬天里睡在冰冷的、铺着薄薄一层稻草的地板上?同学们看到了农村的实际困难了么?感受到了超越自我之上的沉重的社会责任了么?明白了艾青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的真义了么?

面向实践,面向劳动大众,这是在救我们自己,是在救我们的学问,是在救这个缺乏和谐但要追求和谐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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