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菲：人大代表雷锋

作者：吴志菲来源：红岩春秋 2023-06-11 794

辽宁抚顺是雷锋的第二故乡，也是雷锋精神的发祥地。笔者怀着敬仰之情，多次到过抚顺，踏着雷锋的足迹，浏览一件件镌刻岁月的实物，聆听一位位亲历者的深情追忆，阅读一篇篇发烫的日记，感悟雷锋精神不朽的光芒。

雷锋用日记记录了人生，日记也再现了他的人民情怀。他在日记中写道：“人民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帮助人民克服困难，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是我应尽的责任。”“我要像柳树一样，插到哪里都能活，紧紧与人民连在一起，在人民中生根、长大、结果，做人民最忠实的勤务员。”“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做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当祖国和人民处在最危急的关头，我就挺身而出，不怕牺牲。生为人民生，死为人民死。”

1961年8月，雷锋出席抚顺市四届人大一次会议

雷锋生前曾当选人大代表。从他的日记中，我们看到一位来自人民、代表人民、为人民服务的好榜样。

当选人大代表

雷锋，原名雷正兴，1940年12月出生于湖南长沙望城一户贫苦农民家庭。1960年1月应征入伍，成为沈阳军区工程兵工程第10团战士。4月7日，他随演出队到抚顺，被分配到技术营运输连当汽车兵，担负抚顺钢厂的扩建任务。5月，他被分到2排4班，成为第一个下到建制班的驾驶员。

在抚顺这块热土上，雷锋无私奉献、忘我工作，把自己当作抚顺市民的一员。

他在火车上让座、打扫卫生，为旅客倒水、照顾老人，花钱为遗失车票的大嫂补票，千辛万苦帮助老大娘找到儿子家，冒着大雨把带着两个小孩的纪玉春大嫂送到家里，春节放假到抚顺瓢儿屯火车站打扫卫生，春节时把领到的一斤苹果送给抚顺西部医院的病人……雷锋助人为乐的事迹举不胜举。

雷锋还担任抚顺市建设街小学和本溪路小学校外辅导员，在关心儿童成长方面做了许多工作。他利用午休时间或风雨天不出车的日子，请假到学校与学生谈心，启发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还帮助学校建立图书馆，并带头捐赠毛泽东著作单行本和儿童图书。在他的提议下，学校开展了勤俭节约“三件宝”（即储蓄箱、节约箱、针线包）活动，培养同学们艰苦朴素的品质。

抚顺市雷锋纪念馆展示的当选证书

1960年11月26日，沈阳军区《前进报》发表长篇通讯《毛主席的好战士》，报道了雷锋从一个苦孩子成长为优秀战士的历程。12月11日，《抚顺日报》用整版篇幅，刊载《毛主席的好战士》和《雷锋日记摘抄》，介绍雷锋先进事迹。雷锋因此被越来越多的人熟知，被邀请到各地做报告。截至1961年1月15日，他共做报告27场，听众达2.2万余人。

雷锋所在运输连驻地附近住着烈属张士霞，她的儿子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牺牲。1961年4月的一天，雷锋专程看望这位烈士母亲。

雷锋和张士霞大娘越聊越知心，越聊越亲热。张大娘很受感动，以“干娘”的名义称雷锋为“干儿子”。之后，雷锋和战友经常到张大娘家帮忙种菜、洗衣服、做家务。

这一年，抚顺市要召开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5月，张大娘向部队建议选雷锋为人大代表。与此同时，抚顺市建设街小学赵老师领着几名少先队员也来到运输连，代表全校师生建议选举雷锋为人大代表。可是，雷锋所在团部只有一个人大代表名额。

在部队施工动员大会上，团政委韩万金让组织股长赵玉瑞宣读抚顺市人民委员会通知，并把驻地群众和建设街小学推选雷锋为人大代表的事说了一遍，让全团人员讨论并表决。少顷，赵玉瑞高声问道：“选举雷锋同志为抚顺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大家有没有意见？”部队千余人异口同声响亮回答：“没有。”都举手同意。雷锋坐在队伍前面，韩万金对他说：“雷锋，大家选你当人大代表，你有什么意见？”雷锋站起来，先给团首长敬了礼，又转身给与会同志敬礼，说：“首长和同志们信任我，抚顺人民信任我，我是不会辜负这种信任的。”

雷锋故居

5月26日，抚顺市选举委员会发出“当选证书”，证书上写着：“雷峰（即雷锋）当选为抚顺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不改人民本色

“我，一个孤苦的穷孩子，今天成长为一个解放军战士、光荣的共产党员，并当选为抚顺市人民代表，这一切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每成长一分，前进一步，这里面都渗透着党的亲切关怀和苦心栽培。”这是雷锋1961年7月1日写的日记。

雷锋身世凄苦，爷爷雷新庭被地主逼债气死，父亲雷明亮遭日军、汉奸毒打而死，哥哥雷正德当童工累死，弟弟因为饥饿夭折，母亲张元满被地主凌辱而自尽，年仅七岁的他成了孤儿。在六叔奶奶的拉扯下，雷锋艰难地活下来。

1949年，湖南望城解放，当地政府分给雷锋田地、山林与三间茅屋，并送他上学读书。苦尽甘来，他懂得了只有紧跟共产党走，才有光明、幸福的前途。

1956年，雷锋小学毕业后在乡政府当通信员，不久调到望城县委工作，次年加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1958年春，他主动要求到荒芜的团山湖农场，很快学会了开拖拉机，成为望城县培养的第一位拖拉机手。之后，他到鞍山钢铁厂参加工业建设，被分配在鞍钢化工总厂洗煤车间当推土机手。1959年8月，报名到鞍钢弓长岭矿山参加新建焦化厂工作。1960年初，雷锋正式参军入伍，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雷锋时刻不忘党和人民的恩情，他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我生长在幸福的毛泽东时代，处处感到温暖……我决心听党的话，好好学习，忘我地工作，积极参加劳动，奋发图强，勤俭建设社会主义。熟练手中武器，学好军事技术，时刻准备着，当党需要我，我一定挺身而出，不怕牺牲和一切困难，永远忠于党，忠于人民。”

1961年“七一”，他在日记里吐露真情：“亲爱的党，我慈祥的母亲，我要永远做您的忠实儿子……为建设社会主义和实现共产主义而献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直至生命。”

无论干什么工作，雷锋都把远大的理想和日常工作紧密结合起来，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业绩。他在望城县委工作时，被评为机关工作模范；在根治沩水河时，被评为工地模范；在鞍山钢铁厂，3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18次被评为标兵，5次被评为红旗手，并荣获“青年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称号；参军短短两年多时间，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受嘉奖多次，被评为模范共青团员和节约标兵。

当选为抚顺市人大代表那年，雷锋仅21岁。他从一名一无所有的孤儿，沐浴着新中国的温暖春风，成长为一名光荣的人大代表。

面对荣誉与鲜花，雷锋写道：“……我真感到十分惭愧。我为党做的工作太少了，仅仅尽了一点点本身应尽的义务，党和人民却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我是慈祥的母亲——中国共产党把我哺育大的，要是没有党和毛主席，就没有我的一切。今天我所取得的这一点点成绩，应归功于不断培养教育我成长的党和毛主席，应归功于热情帮助我进步的同志们。”

发自内心的誓言

1961年7月27日晚上，雷锋出车后刚回到班里，就被通知去连部。指导员高士祥把抚顺市人民委员会的通知书交给他，上面印着：“市人民代表雷锋同志：兹订于7月31日午前八时在抚顺宾馆召开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会期预计四天。希望携带六天本人定量标准的粮食，7月30日午后三时前到抚顺宾馆报到。如有提案（应是“建议”，作者注）请随身带来为盼。”

高士祥既高兴又关切地说：“雷锋啊，参加人民代表大会是一件大事，你要抓紧这两天时间，认真准备一下，明天就不要出车了。”雷锋手捧通知书说：“党和人民让我去参加这次代表大会，我想，这正是我向全市人民代表学习的好机会。”

因为连里运输任务紧张，雷锋照常坚持出车。直到7月30日上午，他才脱下工作服，换了一身整洁的军装。午后，他带着《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和一个日记本离开连队，准时来到抚顺宾馆报到。

运输连指导员高士祥与雷锋交谈（张峻/摄）

杨瑞芝晚年回忆与雷锋一起出席人代会的情景

开会之前，大会秘书处发给雷锋一个会议材料袋，里面装着十几份会议文件。他仔细读完这些文件后，在材料袋上写下几行字：“过去当牛马，今天做主人。参加代表会，讨论大事情。人民有权利，选举自己人。掌握刀把子，专政对敌人。衷心拥护党，革命永继承。哪怕进刀山，永远不变心。”

8月1日是建军节，雷锋特意挤时间到照相馆拍了一张纪念照。照片中的他，身穿军装，胸戴奖章，手持材料袋，左上角还留有相关字样：于抚顺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留影。61.8.1。

会议期间，那颗滚烫的心更是在日记里跳动：“今天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我光荣地参加了抚顺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像我这样一个给地主放猪出身的穷孩子，能够参加这样的大会，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感激。……我要坚决听党的话，一辈子跟着党走，认真贯彻党的方针政策，对党有利的话、有益的事，我要多说多做；对党不利的话、没有益的事，我坚决不说不做。我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永生为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

抚顺市公交售票员杨瑞芝比雷锋大一岁，也是抚顺市第四届人大代表。晚年，她对那个个子不高、但充满活力的解放军代表依然有着深刻印象。她回忆：“有一次，我怀疑是雷锋，就走上前去问他。他笑哈哈的，说是呀是呀，说话比较快。我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先进事迹，向你学习呀。雷锋可谦虚了，他说他学习得还很不够，还得向代表学习。”

小组会上，雷锋认真听取各位代表的发言，学习他们的模范事迹和先进经验，也积极参加讨论、热烈交流。他在讨论会上说：“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这些困难的实质，也只不过是一个‘纸老虎’。问题是我们见虎而逃呢，还是遇虎而打？我们——一个革命者，要哪里有困难，就到哪里去。不但要遇虎而打，而且还要找虎而打，这才是我们战胜困难的关键。”听完这番话，大家深受鼓舞，一致推选他在大会上发言。

会议第三天，雷锋在大会讲台上用亲身经历，具体说明了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的道理。

他说：“我能参加这样的大会，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为了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要求和期望，在这次大会的鼓舞下，我决心鼓足更大的革命干劲，努力学习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在今后的工作和学习中，争取更大的成绩。我要永远忠于党，做人民的好战士。”

雷锋长达20分钟的发言，深深感染着每位代表，博得一次次热烈掌声。

8月7日，雷锋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抚顺市人民代表大会已经开了四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市委负责同志代表全市人民的心意，送给了我们一份礼物（一斤苹果）。我拿着这斤用红纸包着的苹果，内心特别激动。……我想：自己好了，不能忘记为人民而负了伤的阶级兄弟。于是我把这份苹果又转送给了住在卫生连的伤病员同志。自己虽然没吃着，但是心里比吃了这斤苹果还要甜十分。”

“雷锋是那么阳光，那么热情。”杨瑞芝回忆，“收拾碗筷、给小卖部售货员当帮手、主动搀扶年纪大的代表……我很佩服他，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人民代表为人民”。

用生命践行心志

会议期间，雷锋住在宾馆二楼，隔壁的两个房间住着六位代表，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大娘。他在日记里写道：“我看见有六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来参加抚顺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内心十分羡慕和尊敬。我看到她们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祖母一样。拉着她们的手，微笑地向她们问好，并把她们一个个送到宿舍，给她们倒茶、打水……并和她们有趣地拉家常。”

在这些可敬可爱的老人面前，雷锋时常想到烈属张大娘，想到千千万万的革命母亲，心里充满无限温暖。

雷锋又写道：“……从阶级友爱出发，我不但爱这些老太太，而且爱全国人民，爱全世界的劳苦大众。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要为他们的自由、解放、幸福而贡献自己毕生的精力，甚至最宝贵的生命。”

参加完抚顺市人代会，雷锋回到部队作了汇报。他听说张大娘病了，便立刻请假前去看望。

雷锋扶着老人说：“您老的儿子，为保卫中朝人民的幸福，光荣地牺牲了，您就跟我的亲娘一样。”张大娘眼圈湿润了，说：“我见了你们穿军装的，就像见了我儿子那么亲，打心眼里乐。”

抚顺市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结束不久，雷锋被提任为运输连2排4班班长。在他的带领下，4班成为部队先进集体。

但雷锋在抚顺市人大代表的岗位上履职仅15个月，意外发生了。1962年8月15日，雷锋在驻地营房指挥行车时，不幸被倒下的晾衣杆打中头部，因公殉职，生命永远定格在22岁。

公祭大会那天，10万群众自发走上抚顺街头，在黑纱与白花汇成的长河中哀思，为这位人民的儿子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