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亲自发展的第一个党员是谁？

102年前，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毛泽东、何叔衡作为湖南代表出席了大会。毫无疑问，他俩是湖南最初的两名党员。

那么，湖南的第三名党员是谁呢？他就是易礼容。

易礼容（1898年4月—1997年3月），字润生，号韵珊，湖南湘乡县人。1921年8月，易礼容成为毛泽东、何叔衡回到湖南发展的第一个党员，亦即湖南的第三名党员。随即，毛、何、易创立了湖南第一个党小组，后被称为“三人小组”。10月10日，湖南第一个党支部成立，毛泽东为支部书记，何叔衡、易礼容为支部委员。其后，易礼容曾出席中国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任中共第五届中央委员、湖南省委代书记；是湖南工运、农运的重要组织者和领导人。1928年与中共组织失去联系。后参加朱学范领导的中国劳动协会，积极开展工人运动。1949年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1952年任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是第一届至第四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一届至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第五届至第七届全国政协常委。

晚年的易礼容成了一个大忙人。他接到了许多的来信和来访，请他对当年的往事进行回忆、说明和印证。易礼容不顾年老体衰，尽己所能地回信、接访、参加会议，为后人留下了可资镜鉴的历史资料。

笔者展示的主要是两件藏品，一是“易礼容同志根据领导上给的提纲的谈话”手稿（以下简称“谈话稿”），共7页，时间为1979年5月17日上午，蓝色笔迹是他人起草的底稿，黑色墨迹是易老亲笔改写（图1-7）；二是易礼容给来访同志的手札，为毛笔所书（图8）。

这些手迹的内容，涉及新民学会、长沙文化书社、赴法勤工俭学、安源罢工、长沙泥木工人罢工、秋收起义等历史事件。易礼容作为湖南党的初始成员，与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有着密切交集，因此就以此为线索，讲一讲这位革命先贤与毛泽东相交集的几段故事。

润之润生两校友

毛泽东字润之，易礼容字润生。润之、润生曾经两度成为校友。

1910年秋，毛泽东走出封闭的韶山冲，来到湘乡东山学堂求学，编在庚班。比毛泽东小5岁的易礼容反而先入学，编在戊班。班与班之间少有来往，但易礼容对这位衣着寒酸、却才华横溢的校友有着深刻的印象。

1911年春，东山学堂的一位贺老师应聘到长沙的湘乡驻省中学任教，愿意带成绩优异的毛泽东前往读书。于是，毛泽东在东山学堂刚刚学习了半年多，就顺利地考入湘乡驻省中学。巧的是，易礼容也在同年秋季考入了这所中学，二人再次成为校友。

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长沙革命党人成立了湖南军政府，毛泽东离开湘乡驻省中学，参加了革命军，当了半年的列兵。算起来，毛泽东与易礼容在这所中学仅是几个月的校友，可能交往并不多。

有资料说，二人真正相熟是在1915年，那时易礼容仍是省中学生，毛泽东则在第一师范读书，他们因反对袁世凯签订卖国的二十一条不平等条约，宣传爱国救国而走到一起。

易礼容家境很差，在省中曾因交不上学膳费而一度辍学。1916年，他考取了湖南商业专门学校，靠同学李庠资助才坚持学业。易礼容在“谈话稿”第1、2页上写道：“李为人慷慨，知道别一同学家境困难，从家里拿来两份学费（每一学期一百二十元小洋），交那人保管使用。这事经过几年，别人都不知道，以致到毕业时，有人问受他恩惠的那一同学：李庠的学费是不是你供给的？实际，事实正好相反”。那个同学正是易礼容本人。易礼容这样介绍李庠：“他是很可尊敬的一位同志！‘马变’（指马日事变，反动军阀许克祥在长沙发动的反革命事变-引者注）后，在敌人的监狱里，表现十分坚强：敌人用烧红的烙铁烙他的全身，要他供出负责同志的地址，他忍死不屈，一句话也不招供。真是可歌可泣！”（见图1-2）

图1

图2

图3

图4

图5

图6

图7

新民学会两同侪

对于新民学会，易礼容在“谈话稿”中写道：“新民学会是于一九一八年四月十七日，由蔡和森同志和毛泽东同志发起成立的。它是受了俄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的影响。新民学会有两条宗旨，一条是要做到不吸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说假话，会员相亲相爱，等等。再一条是‘改造中国和世界’。这在当时是进步的主张。”（见图4）

新民学会成立的第二年，即1919年6月，易礼容加入学会，和他一道加入学会的还有他的女友许文煊。

许文煊，与杨开慧、丁玲等人曾是中学同学。丁玲在自述中回忆：最初，她们都在周南中学读书，也都参加过毛泽东支持办起来的暑期补习班。后来，丁玲和部分学生转读岳云中学，“一道去的有许文煊、王佩琼、杨开慧”等。“这几人中，杨（开慧）、许（文煊）、周（毓明）比较接近。她们是直接和毛泽东同志联系的。许文煊与那时协助毛泽东同志工作的易礼容结了婚。”许文煊加入新民学会后，曾任文化书社会计，协助毛泽东、易礼容工作。由夏明翰介绍入党，是湖南建党后最早发展的女党员之一。

易礼容是新民学会的一员干将。毛泽东后来接受美国记者斯诺采访时，谈到的学会八位知名共产党人中就包括了易礼容。

1919年底，在“驱张运动”关键时刻，易礼容带领几个同学，在武昌车站截获了张敬尧部下张宗昌贩运的45大包鸦片种子，并拍下照片。张宗昌的卫兵发现后前来抓捕，易礼容在同学的掩护下躲进铁路局宿舍，换上铁路工人制服，躲过了严密的检查。易礼容带着鸦片种子和照片，赶赴北京找到领导“驱张运动”的毛泽东，毛泽东异常高兴，称赞易礼容“办了件了不起的绝妙之事”。这些物证作为有力证据，被公布出来，推动了“驱张运动”的进展。

在事关新民学会的发展方向和方法上，易礼容的意见与毛泽东高度契合。毛泽东亲自编的新民学会会员通信集中，收有易礼容1920年6月30日给毛泽东等人写的一封长信，信中主张做事要有准备，要采取一种“最永久的法子，造成一个好环境，锻炼一班好同志”。毛泽东对这封信很重视，为它写了800多字的按语，指出易礼容的意见“极忠极切”。

1921年新民学会会员新年大会，讨论目的、方法及如何着手等问题，易礼容坚决支持毛泽东的主张：以“改造中国与世界”为新民学会的共同目的，并指出：“社会要改造，故非革命不可。革命之后，非有专政不可”。在会议表决时，赞成布尔什维克主义者有易礼容和毛泽东、何叔衡等12人。

文化书社两领班

长沙文化书社是由毛泽东发起的以传播新文化、新思想为宗旨的图书发行机构。易礼容在“谈话稿”中，以很多篇幅谈了文化书社的建立和发展情况。（见图1-图3）

1920年7月31日，毛泽东在长沙《大公报》发表《文化书社缘起》，指出：“湖南人现在脑子饥荒，实在过于肚子饥荒，青年人尤其嗷嗷待哺。文化书社愿用最迅速最简便的方法介绍中外各种新书报杂志，以充青年人及全体湖南人新研究的材料。”

8月2日，毛泽东、何叔衡、彭璜、易礼容等17人，在长沙楚怡小学召开发起人会议。会上推选毛泽东、彭璜、易礼容为筹备员，并通过书社《组织大纲》。9月9日，文化书社正式开业。易礼容任经理，毛泽东任特别交涉员。

对此，易礼容的谈话进行了印证：“文化书社是在一九二零年八月由毛主席号召新民学会一些会员筹备，九月开办的。”“毛泽东同志任特别交涉员，可说是办‘外交’的，我在他领导下任经理”。

万事开头难。文化书社开办之初，一缺人，二缺钱。“最初只有陈子博和我两个人工作，开办的经费只有二十块钱，是从（湘雅医学专科学校秘书）赵运文手借来的。有人说开办就是四百多元，不对。当时四百多元银洋是一笔大的钱。”

没钱，易礼容和陈子博开始都没有工资，生活自掏腰包，工作是尽义务。吃饭时用一个黄泥小火炉、一个瓦钵子做饭，支撑了两个月。

为了扩大社会影响，“毛主席为书社邀请了四五十个文教界的人作会员，如长沙商会会长左益斋（他交了二百元股金）、长沙县长姜济寰，以及一大堆校长、教员，这样毛主席领导的革命事业与长沙社会多少有联系了。”这些社会贤达还参与了书社的投资。1920年11月6日《湖南通俗报》刊登的《文化书社第一次营业报告》说：“从8月2日成立会起截至10月22日第一次议事会止，投资者有姜济寰、毛泽东……等27人，共收银519元。”

由此，基本解决了没钱的问题。书社业务和人员也逐渐增加，“业务‘全盛’时期，一共有六个人工作”。

关于文化书社的任务，按易礼容的说法有四项，其中第一项“是做新文化的传播工作，只要不是宣统皇帝和袁世凯的东西，不问社会主义或是无政府主义，包括胡适文章、邵力子办的《觉悟》等等，都加以介绍传播。”

文化书社的另一个重要任务是“作为党的一个秘密联络机关，并作为全国进步人士的联络机构。张太雷和第三国际的罗易来湖南见毛泽东同志，是通过文化书社的，周佛海代表中央来湖南也是通过文化书社的。中央给湘区党每月六十元活动费，是经过日本邮局寄文化书社的”。

在“谈话稿”中，易礼容对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充满了崇敬：“成立了新民学会，又创办了文化书社，并搞了一系列新生事物后，毛泽东同志在湖南的声名大得很了！那时，有许许多多的人敬佩他，也有不少人害怕他，说他是‘怪物’”。（见图6）

长沙工运两指挥

1921年中共湖南支部成立不久，就成立了以毛泽东为主任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分部，并派一批党团员到工人中创办夜校，开展工作。易礼容在“谈话稿”中这样说：“湘区党成立后，非常注意工人运动。在长沙开始了各种手工业工人中的工作，先是人力车夫的工作，后来像理发、厨司、缝纫、铅印、石印等等，都开展了活动，并培养了得力党员。”（见图7）

在长沙工人运动中，最有影响的是泥木工人罢工。

易礼容受组织委派，深入到长沙泥木工人中开展宣传和组织工作达半年之久。1922年9月成立了泥木工会，任树德为主任，易礼容任秘书。第二个月，1922年10月，长沙泥木工人举行总罢工，要求提高工资，并争取营业自主权。

“谈话稿”叙述了毛泽东、易礼容领导罢工的过程：“安源罢工胜利后，一九二二年十月，长沙四千泥木工人举行了罢工，罢工的队伍从经武门绵延到长沙县署，长达数里，真是威武极了！泥木工人几个月的组织工作和第一天领队请愿是我承命做的，长沙县长周瀛干说要杀我。夜深，毛泽东同志要我们撤退，第二天再干。第二天是毛泽东同志亲自带头，经过和赵恒惕、吴景鸿等的严重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罢工工人的工资从两角四增加到四角八，其他待遇也有所改善。”

这场罢工胜利后，“不久毛（泽东）、李（立三）决定，要我去安源，任安源路况工人消费合作社总经理，参加安源工运”。易礼容在总经理任上，把消费合作社搞得有声有色，还发行了股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保存了当年安源路况工人消费合作社的股票”。（见图7）

秋收起义两书记

这是易礼容致来访同志的一件手札。（见图8）

同志：“秋收暴动”文件看过了。不料工会十大提前一天于今上午开始开会。请原谅！并请留下你的住处电话号码，当赶约晤不误。

易礼容留上

图8

手札提及的工会十大，即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于1983年10月18日开幕。按札中所述，事情的脉络应该是这样：有来访“同志”给易礼容送来关于秋收暴动的文件，请他审查并提出意见。原来约定10月18日上午见面晤谈，但工会十大突然提前一天于18日上午开始开会，前来赴约的“同志”肯定会扑空。但易礼容又不知“同志”的住处电话号码，无法及时告知，只好留下这件手札，以便再约。

经查考，来访的“同志”来自湖南湘潭。八十年代初，中共湘潭地委党史资料征集小组组织力量向各地老同志发函或登门拜访，了解秋收起义的相关情况。易礼容作为秋收起义的领导人之一，当然成为他们的访问对象。

1927年“八七会议”后，湖南省委连续召开会议，制定秋收起义计划，讨论土地、政权等问题。为便于领导，确定成立两个领导起义的机关：一个由各军事负责人组成的前敌委员会，毛泽东为书记，作为武装起义的军事指挥机关。另一个是行动委员会，由起义地区各地方党负责人组成，易礼容为书记，负责地方组织和策应等工作。

1927年9月9日，在毛泽东领导下，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爆发，先后攻克醴陵、浏阳县城，后因敌众我寡等诸多因素而失利。随后，毛泽东带领工农革命军沿湘赣边界南下，上了井冈山。

由于湖南省委没有执行中央攻打长沙的计划，毛泽东、易礼容等人被撤销湖南省委委员职务。易礼容提出去井冈山和毛泽东一起工作，毛泽东复信说，收到易礼容的信非常高兴，他下乡6个月，中央和省委无一人和他联系，使他颇感寂寞，易礼容的信于他有如“空谷足音”！信中还告诉易礼容，他们开会决议，要易礼容去井冈山任行动委员会主任。

易礼容正要向井冈山出发时，中央给他发来电报，给了他新的任命，并明确告诉他不要去毛泽东那里，说毛泽东是搞“军事冒险”。易礼容进退维谷，只好设法给毛泽东带信，告知中央的决定，征询毛泽东的意见，毛泽东复信要他听从中央的决定。从此，二人走上了不同的斗争道路。

近些年来，有不少表现秋收起义的影视剧，其中的剧情里均有毛泽东和易礼容两人领导秋收起义、并肩进行战斗的重要场景。

主要参考资料：

《中国党史人物传》第66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北京，2017年7月

《易礼容纪念集》，陆象贤主编，团结出版社，北京，2001年5月

《丁玲自述》，李辉编，大象出版社，郑州，2006年5月

（来源：“中国经济周刊”微信公众号。作者系解放军报原副总编、少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编辑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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