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F-117退役的秘密!(六)
美索不达米亚之眼
——中东十五年(六)
永不消逝的电磁波
砺剑说:
这是一位军工人的亲身经历。
美国的F-117是什么空中神器?中国是如何发现它的?中国在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做了哪些工作?战争的真实情景是怎样的?中国军工背后都有什么秘辛?
本文不仅有军工记忆,还有国之重器,不仅有异域风情,还有中国精神,还有我们最为看重的珍贵的家国情怀。
今天,砺剑继续推出本系列文章第六章。
晚上就跟我一起回来场站。连接这两个系统的火控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首先保证两边有一致的工作语言,然后就是物理连接。
SA-8系统有一个特点,为了缩小发射的有效反应时间,它的导弹是一直对着火控雷达瞄准的目标。正是这个特点,才使得它有可能连接到希卡尔系统上面。
像SA-6,它的导弹就不跟着雷达走,要发射以后才校准,因此如果SA-6连接希卡尔,就需要大规模升级两个火控系统。反正当时的条件,我是没有办法搞定的。
首先在SA-8的火控系统里面找到空白端口,然后抄下导弹瞄准程序的技术指标,复制到空白端口的发送。再将希卡尔自带的火控系统隔离,将其信号中继器连接到SA-8。连接成功,测试,没反应,晕死!
叫纳吉来商量。首先把原理跟他介绍了一下,再看一下具体的连接。纳吉也认为没有问题,有点为难。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我们就先回去军营,次日再说。
纳吉跟我一样有强迫症,这个是早上我才发现的,这伙计一夜没和眼,就琢磨这个系统来着。他重新检查了系统指令,觉得应该是SA-8系统的指令与希卡尔不兼容造成的。于是早上回去重新检查了希卡尔的信号系统。
(通古斯塔弹炮合一系统)
老毛子当时已经有了“通古斯卡”弹炮合一防空系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给到萨达姆大叔。
通古斯卡所使用的自行高炮,其实就是在希卡尔的基础上升级的。不同的是,希卡尔用的是电容电子管传输线路,通古斯卡已经升级到了线路板射击。
好在纳吉对这个东西不太陌生,他采用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穷举反推法。
也就是自己制作了一个测试线路,连接到希卡尔的执行装置。然后输送信号,测试执行装置的反应,以此来确定源信号的类型规格。确定执行信号的规格类型之后,再来确定源信号的规格类型,最后做一个转换器,把源信号的动作翻译成执行机构的语言,然后传输到执行机构。
说起来很简单,其实一共花了差不多五天时间,没日没夜的修改测试。前面说过,雷达侦测系统在规定的时间内是不能关机的。因此测试只能在白天断断续续进行。
还是要说,虽然出身名门家境殷实,纳吉营长真的不是典型的伊拉克人,倒是有几分类似中国军人,执着、勇敢、不畏困难,更主要的是,有着艰苦奋斗、坚毅不屈的军人本色。跟他一起工作,可以感受到他的个工作热情。
修改以后,联机进行测试,感觉非常好,看着卡希尔和SA-8一起随着火控的指引旋转瞄准,心里真爽。
随后,就要进行实弹测试。高炮的实弹测试其实很简单,就是打气球。放几个气球上天,等到飞上了1000米左右的高度就开火,然后再2000米、3000米……
气球是我亲手放飞的,直径大概1米左右,当天很晴朗,风也不大,气球缓慢的直线上升。
预警雷达在300米左右发现目标,继续等,大概在1000米左右,打了四个连射。希卡尔使用的是30mm实弹,通常一个连射40发,但是看着弹道很清楚,歪得很明显。可是,预警和火控都看的很清楚呀,为什么会没有命中呢?
这时候,负责导弹的大个子跟纳吉说了几句,纳吉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我旁边,指着SA-8指引车说,导弹的火控雷达跟高炮的炮瞄雷达不一样,瞄准精度也不在一个数量级。
也是,火控雷达大概瞄准方向就行,雷达信号从基站以扇面发送出去。炮瞄雷达就复杂得多,还要具备弹着点纠偏、风阻测算纠偏等等功能。
所以,从设计理念来说,这个改变是有问题的,是用大炮打蚊子的方式,也是不可能达到设计要求的。
我沉默了,于是跟纳吉商量怎么样恢复系统,还有可能明天就转场,也再思考一下有没有其它的解决方案。
这一次与纳吉的并肩战斗,我们两人建立了彼此的信任。纳吉说他可以把我送去办事处,顺便回巴格达他家里度周末。
想想也行,第二天就一起出发了。吃过早饭,一下子就看到了布加迪,纳吉让我来开,我“虚情假意”的推辞了一小下,就坐在驾驶位。有了第一次的教训,这一次踩油门的时候相当小心,轻轻地被布加迪牵着上路了。当时的伊拉克3号高速公路还是战备公路,两伊战争后由中建某局承建的,也是纳西姆曾经参与修筑的,路况真不错。
(布加迪)
伊拉克的高速基本没有摄像头,就算现在也没有多少,这个跟国内比可“差”多了。因为曾经开布加迪上过220,所以从那以后开普通车速度上150以上都感觉有些飘,每次都抱怨车子太差。哈哈!
平时六七个小时的路程,布加迪四个半小时就到了。我们直接绕过巴格达来到拉马迪,然后跟纳吉告别,他开着布加迪再回去巴格达。
我真的很不舍,不光是布加迪,还有纳吉。纳吉这样的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有技术的四有军官,在当时的伊拉克部队中确实很少见。
这一次人很整齐,姜处、涛哥、魏哥都在。大家很惊讶,我居然开着布加迪回来。像姜处这样游荡东南亚北非南美这么多年的,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不过,我依然故作镇静,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大家介绍了希卡尔改造的经过。
这项工作并非我的必要任务,而且属于预研,因此请大家集思广益是没有问题的,不算是泄密。夜鹰的事情就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涛哥听了,马上大笑起来,说两年前空军派人参加巴黎航展的时候,弹炮合一系统已经如同雨后春笋了。
但是一般都是把防空导弹架在高炮上,很少有用预警雷达来指挥高炮的。魏哥的建议,是可以把肩扛式防空导弹修改一下,放在自行高炮上面。
姜处认为这样也有问题,肩扛式大都是红外制导的,精度一般,而且需要从后面攻击,因而存在角度不匹配的问题。论道正面攻击的效果,还是要雷达制导的导弹。
我们组这四个人都是人精来的,虽然前面没说几句话,但是设计和改造的思路基本都清晰了。
国内的自行高炮,是根据意大利的海蝮蛇,经过重新设计加装底盘然后入列的。因此,需要配套一种雷达制导的便携式防空导弹,就可以组成弹炮合一。
而SA-6和SA-8基本已经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了。于是也就明白,其实并非毛子不想改,是根本就改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动身去下一个场站,位于北部摩苏尔附近的扎胡。正想着跟大家告别,结果涛哥说他也要去那个方向,让我等到中午跟涛哥一起出发。
在前面三个场站工作的时候,我通常都是起早出发,争取中午就能够到达。但是这一次涛哥要中午出发,估计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没多问,上午就待在办事处,整理一下自己思路,也跟张主任报告了一下情况。想起来好久没跟家里联系,就发了一封邮件给我哥,问问家里的情况。
我们做外联的时候,通常不会跟家里联系,一方面怕家里人惦记,惦记也没用,干着急,我们不可能透露半点儿工作性质和工作地点的信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家人的安全考虑。邮件的特点,是收件人搞不清楚寄件人的情况。这个其实最方便。
吃过午饭,就跟着涛哥出发。涛哥在车顶上绑了个笼子,里面是几支宝贝鸽子。往北的路不是太好走,因为南部是两河流域的平原,那往北首先是没长草的荒原,然后进入札格罗斯山脉,就开始了崎岖的山路。
到达摩苏尔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跟涛哥告别,赶去扎胡场站,又是经过了大半天时间。这次的场站是一个雷达站,处于库尔德人聚居区。
这个地方以前其实挺太平的,后来几个人鼓捣着闹独立,是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但是萨达姆大叔借此扩大了打击面,大大小小抓了不少人。很多人本来没有独立这根弦,但是自己亲戚朋友给抓起来,甚至被折磨致死,肯定心有不忿。于是就联合起来抗议,游行,示威,然后政府军就开始镇压,导致更激烈的抗争,政府军这边也没手软,然后发展成屠村。是真正的屠村,全部干掉,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当时,库尔德人手里是没有武器的,政府军大开杀戒以后,局势表面看起来已经消停了,似乎库尔德人被吓住了。但是九十年代第一次海湾战争之后,库尔德人有了武器,当地的局面立即改观,萨达姆大叔基本失去了对当地的有效控制。没办法,只能坐下来谈,但是自治权始终是障碍,根本谈不陇。
两边根本没有互信,也没法互信,佛家有句话,冤仇宜解不宜结,仇恨一旦产生,就没那么容易消除的。所以,当地混乱异常。军车还是可以通过,但是晚上就没有那么太平了。这也是涛哥算计好时间,我们可以在摩苏尔过夜,然后用白天时间通过这里的原因。
直到近几年才知道,除了鼓捣独立那几个库尔德人之外,真正起作用的是被西方策反了的几个萨达姆大叔的基层军官。下达屠村的指令并非来自萨达姆,而正是这些军官。他们被策反以后,一边收着黑钱,一边打着爱国的名义,去屠戮自己的同胞,还嫁祸给萨达姆大叔,这其中也包括使用了化学武器屠村的事件。
萨达姆知道军队行动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边已经做了。看看库尔德人暂时没动静,他以为跟上次一样,把库尔德人吓住了,也就没再处理那些军官。
但是正是这一连串的错误做法,为日后埋下祸根。直到现在,库尔德地区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估计短时间也没有解决的可能性。
2013年,本来中石油曾经拿下了伊拉克北部的合同,但是在2014年年中也无奈撤出,没办法,那地方太乱了。
场站通常都设置在人烟稀少闲人免进的地方,从办事处到场站,我们基本上都是坐当地安排的军车,否则也真的找不到车。
这个场站也很典型,坐落在伊拉克和土耳其边境的一座山上。从这里,很容易看到对面土耳其境内的动向。
土耳其是北约成员国,北约飞机甚至不需要得到土耳其军方的同意就可以进入其领空。场站的雷达属于早期预警雷达,监视着北部的一举一动。
但是场站的防空系统在第一次海湾战争的时候被清除掉了,反而这个场站还健在,有点摸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拔掉这个场站。也许美帝认为,有没有这个场站,对任务的执行没有任何作用吧,这可能也是来自于老美对于自己空中力量的信心。
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更换几个电容适配器,当然如果方便,也安装一套波谱仪,而且不需要跟伊拉克方面解释原因。
(实景照片)
扎胡场站虽然没有导弹,但是编制挺高,是旅级编制。
当时的伊拉克军队有两部分,一部分叫做国防军,是防御为主的,以民兵为主体的部队。还有一部分叫做共和国卫队,是精锐部队,以空军和地面装甲部队为主。通常他的地空导弹部队和雷达部队,都被编制到了共和国卫队。
到了场站,照理先认识了旅长,在小本子上面记下了他的名字,阿巴斯旅长。
场站很大,有预警雷达和指挥雷达一共六部,监控雷达和指挥雷达在一起,有球形雷达罩,而且雷达罩居然使用的是高纯石英纤维。
搞雷达的都知道雷达罩对雷达侦测效率和使用寿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雷达罩的材料有很多种,包括增强玻璃纤维、芳纶纤维、环氧树脂氰酸树脂和石英纤维等等。
增强型玻璃纤维比较常见,但是电磁波透过率相对是比较低的,而且抗UV能力差一些。芳纶纤维就是凯夫拉,也就是防弹衣的材料,性能不错,但是价格昂贵,保养费用太高。
环氧树脂和氰酸树脂都可以做为雷达罩的材料,各有优点,我国的材料学专家把这两种树脂深度加工一下,研究出一种新的材料,可以提供优良的介电性能和最小的损耗角。
在所有的材料中,石英纤维是最好的材料,当然,纯度越高的石英纤维介电性能越好。普通的石英纤维,石英纯度在95%左右,质量好的可以达到99%。
但是高纯石英纤维的石英纯度可以达到99.5%以上。因此,我们搞雷达的看到高纯石英纤维的雷达罩,就像搞艺术品拍卖的进去卢浮宫,盗墓的去到大英博物馆一样的心情: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即把这东西搬回家里。
咱们国家之所以采用树脂材料,一方面由于咱们的场站很多都在高海拔或者低纬度地区,日晒严重,一方面也是因为咱们的树脂材料科学比较发达,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我们的工艺技术还很难稳定加工出高纯度的石英纤维。
巴比伦是玻璃的发明地,制作玻璃有差不多5000年的历史,梵蒂冈教廷教堂的彩色玻璃和琉璃瓦,都是巴比伦地区制作的。
而且北部库尔德地区的石英矿本身品相就好,高纯石英纤维的加工生产技术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
膜拜完雷达罩,就开始进行雷达部件的更换和波谱仪的安装。同样,这个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只是目标搜索雷达的部件我这儿没有。
上山之前,已经拿到了这个场站的备件更换清单,但是上来以后才发现,这个雷达站最早是英国人建设的,后来1968年伊拉克革命,倒向了苏联,苏联人就把所有的雷达都更换成自己的雷达,但是使用的是50年代技术。
我这次到伊拉克,其实主要负责的是SA-6系统和SA-8系统,都是用90年代中期的技术来升级60年代末的技术,但是碰到50年代的纯粹电子管技术,还是第一次。先膜拜一番,然后看了一下需要更换的部件,发现自己根本搞不定,我出来带的是线路板备件,半个电子管都没有。
而且系统确实太老旧了,电子管的顶端都被镍和钨的蒸汽熏得黑黑的。我列了一个单子,包括了建议更换的雷达型号,当然是我们厂的型号;如果他们不买这个,那现有系统需要更换的电子管型号,也抄好了记录在上面。
把单子交给了阿巴斯旅长,旅长正在喝茶,拿着我的清单很意外,也带着赞许的目光跟我聊了起来。
他是早年在英国留学,后来回到伊拉克的,也难怪他有喝茶的习惯。相对于之前碰到的场站指挥官,他的英语自然更加纯正。
他说如果碰到毛子或者西方人做维护,只会要求他们更换这个雷达,根本不会再提供建议更换的备件清单。因此他觉得我们中国人很实在,做事认真负责,不耍滑头。这件事,让他对中国人的信任感倍增!
后来,第二次海湾战争以后,这个场站真的换成了我们厂的雷达。场站的指挥官换了人,因为阿巴斯已经晋升进入伊拉克新政府的空军领导层。
可能也正因为是这一次的原因,才使得我们工厂拿到了那一批订单,安装的时候我在其它地区,没有过去,不过我还专门托人送去给阿巴斯旅长一盒碧螺春,让他尝尝中国的茶叶。也告诉他,不光中国的雷达好,中国所有的产品都是一流的,想买什么就有什么,欢迎他随时下单。
这么久的外联服务生涯,感觉建立信任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多从对方的角度去理解和分析,不怕困难也别怕吃亏,只要建立了信任关系,那商务方面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甚至就算竞争再激烈,生意也会追着你跑。
用了四天的时间,搞定了扎胡场站的事情,就出发回去办事处。可是没想到的是,回去的半路,出事了。
那天一早,阿巴斯旅长派了一辆军用吉普送我回去,当地下了场暴雨,结果公路被泥石流冲毁了。这地方平时降水量不大,但是就怕是这种气候和地质条件,因为平时不下雨,但是下雨就容易出现泥石流。
大路走不通,于是司机选择了另外一条山路,虽然更加崎岖,路面倒还算平整。就在快出山口的时候,一个急转弯,突然轮胎一滑,车子翻了,滚下旁边大概两米的沟里。
车上一共四个人,除了司机,同车的还有两个扎胡场站的士兵,应该是搭车顺路去摩苏尔办事。
很多影视或者文学作品里面,车子翻了肯定会滚下悬崖,然后车子一定会起火爆炸啥的。咱这个确实没有这么惊险,翻车确实翻了,下面也确实怪石嶙峋的,但只是一个两米多差不多三米深的一道浅沟。
因为是军用吉普,车子也没有太大的损害,只是玻璃全都碎了。没有汽油漏出来,更没有着火爆炸,它翻滚两圈就又站了起来,并没有底朝上的仰天躺着,但是车子已经发动不起来了。
走山路的时候,四个人都系了安全带,他们三个倒是没什么大碍,身上也就是划伤擦伤。但是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靠窗的左胳膊抬不起来,还被划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右腿膝盖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痛的动弹不得。
外边淅淅沥沥的还在飘着小雨,他们三个把我抬上路边的一小块空地,从车上找来急救箱,帮我把伤口的碎玻璃清理掉,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
伤口其实不大,可能是碰到了毛细血管,所以才流了不少血。其中一个士兵边比划边说,我也真的听不懂:当时已经完全懵了,而且人体和病理方面的单词并不是太熟悉,估计他们也搞不清楚。
他比比划划的,我感觉是在说我的左臂,反正听天由命吧,就冲他点点头,由着他去吧。他过来弄了一下,痛得我直咧嘴。他说不是骨折,这个我听懂了,然后他就抓着我的胳膊向上一拖,听到里面嘎巴一声,痛得我想喊,却喊不出来。
不过他这一弄,左胳膊虽然还是很痛,但是可以动了。于是我知道,左肩膀应该是脱臼了,他已经帮忙纠正回来。连声说Thank you,只是可惜不会说阿拉伯语。
三个人帮我处理完,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简单包扎以后,就跟我一起坐在路边。这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雨虽然不大,但是夹在风里,感觉非常的冷。
三个人一边坐着,一边聊着什么,我也听不懂,反正心情糟透了。知道自己死不了,但是身上真的痛啊!
就在这荒山野岭的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来了一辆面包车,就像国内的那种搞运输的中巴车。
车上还有几个座位,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司机跟其中一个大兵留了下来,等待救援,另外一个大兵带着我上了车,他跟面包车司机讲了些什么,司机就让副驾的人坐去后边,然后把我安排在副驾的位子。
我知道,他这也算已经尽力了,但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开车,就我这已经散架了的身体,任怎么样都扛不住的。
我把所有会唱的会哼哼的军歌,在脑子里面全部过了一遍,算是精神食粮,稍微缓解了一些疼痛感。颠簸了三个小时候以后,总算熬到了摩苏尔。
大兵带我到了摩苏尔的军营,然后马上又去了一下当地的医院。医生检查倒是很认真,左臂脱臼,已经复位了,伤口虽然很深,但是表面积不大,没伤筋动骨也没有感染。
倒是右膝盖那个位置,没有检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但是还是一直很痛。医生打了一针,不知道是麻醉针还是什么,然后疼痛缓解了一些。
当时的伊拉克尽管已经遭受了一次战争洗礼,也正在经受联合国的制裁,但是这种外伤的医疗仍然是免费的。
从这一点上面来看,不得不说,伊拉克的体系还是有它先进的地方,也对得起它文明古国六七千年的历史。
晚上就住在军营,给办事处打了电话,通报了一下情况。第二天一大早从摩苏尔换了另一辆军用吉普,走了差不多八个小时,回到拉马迪办事处。
从车子上面下来的时候,我基本已经不会动了,也说不出来话,痛得都麻木了。魏哥和涛哥都还没有回来,但是姜处在,纳西姆也在。
纳西姆看着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没再开玩笑,也没让我休息,直接把我塞到车上就去了医院。
有纳西姆真的是很幸运的事情,他通晓中文跟阿拉伯语,否则我一个人去医院,哪儿痛都讲不清楚。
这一次去医院,在类似挂号登记的地方要求出示身份证或者护照,我出示了我的驾照,这东西一出场就有大用途。
仍然又是不用自己花钱,又是检查,又是没有检查出来什么问题,所以医生给开了一些止痛药,让我休息几天,然后又跟纳西姆说了几句什么。
出来以后我就问纳西姆,哪里有卖牛骨头的地方,想着按照中医的讲法,缺什么补什么。但是纳西姆告诉我,拉马迪本地牛肉很少,都是鸡肉和羊肉,还有骆驼肉。
而且伊拉克人的传统,很少炖骨头汤,他们只吃肉,骨头只在牛排里面见过。不过医生让他找一点本地的草药,说可能是拉伤,用一点草药试一下。
然后,纳西姆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还有个东西要交给我。
医院距离办事处不远,其实拉马迪本身也不大,估计还没有摩苏尔大。把我送回办事处,纳西姆就出去找草药去了。
我觉得古代的人类文明,其实归根结底大家都有相通的地方,咱们国家也有草药,阿拉伯那边也有草药。
他们的医学曾经非常发达,据说世界上最早的医学院就是阿拉伯帝国时期,在叙利亚那边建立的。就算是近代,世界上第一例眼科手术和第一例肝脏移植手术,也都是在叙利亚完成的。
当然,那边现在乱的一塌糊涂,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文明和秩序。
都已经吃过了晚饭,纳西姆才急匆匆的赶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有几种叶子,还有几种花花绿绿的颗粒。
纳西姆去厨房找了一个蒜缸子,把叶子捣碎,然后把彩色的颗粒倒进去,搅拌均匀。他告诉我,那些亮晶晶的颗粒其实是矿物盐,还挺金贵的。
纳西姆把和着盐粒的草药煳在我的膝盖上,然后用纱布缠了几道,避免晚上不小心掉下来。弄完了这些,已经很晚了,但是他还是意犹未尽的意思。匆匆回了一趟办公室,又马上回来,手里面拿着一个红色的绸布条。伊拉克人喜欢用绿色的绸布条,写上真主伟大,必胜啥的,在大型集会的时候系在额头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还有这种红色的绸布条,纳西姆展开那个布条,那上面是黄色的手写的阿拉伯文,但是我看不懂。
纳西姆解释说,这不是普通的扎头,是昨天纳吉营长专程过来,委托他交给我的。说是交给我,我就会明白。
可是我还是一头雾水,纳吉?他怎么那么快就折返回来办事处?就算没受伤,昨天我也是赶不回来的。他留这个东西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祈福的?
带着疑惑,问了一下纳西姆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纳西姆郑重的告诉我,那上面写着:美索不达米亚之眼!
伊拉克人很少用红绸布条,更没见过谁用红底黄字,这样做应该是为了尊重中国的习惯。我心里明白,纳吉这个聪明的家伙,一定马上发现了波谱仪的效果,但是我没主动说,他也没法问。
他的心里一定充满了感激,但是又不能跟别人提起。于是他特意用这样的方式,找了办事处唯一一位本地员工来帮他把它转交给我。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微妙复杂,我们都是小人物,没有办法左右大局。但是有机会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奋斗,彼此信任,并因此而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君子之交淡如水,以纳吉的家境,或者伊拉克人豪爽的个性,他就算送出一辆崭新的布加迪也不为过。红绸布扎头并不显眼,但是情谊在那儿摆着,礼轻情意重。一句“美索不达米亚之眼”,是无论多少辆布加迪都换不回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红色的扎头我一直小心保存,这是对自己莫大的褒奖。
虽然膝盖有所好转,但是考虑到身体的伤还没有好,幼嫩的心灵也刚刚受到翻车的刺激,姜处决定,让我在办事处先休息一周,看伤情恢复的情况来决定是否需要完成任务,还是提前回国。
休息一周可以,提前回国打死我也不干。还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爱国多敬业,实在是觉得太丢脸了。做为纯种东北人,咱们是“士可杀不可辱”的类型,苦一点痛一点,都没关系,但是如果这么点儿伤就回去,我的脸往哪儿放,这以后还怎么在工厂和车间里面混?!
于是强忍了一周,身上也确实好多了,外伤已经结痂,左肩也没那么痛,只是膝盖经常隐隐作痛,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不过这些我都没跟姜处讲,只要我有一口气,一定要完成我的任务,使命大于天!
姜处心里也明白,但是拿我没办法,只好同意我出发去最后一个地点,著名城市鲁特拜。
鲁特拜距离拉马迪大概300公里,就在去约旦的1号公路附近。城市规模也跟拉马迪差不多,二十几万人的小镇子。
在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因为做为萨达姆大叔发射飞毛腿导弹的基地而闻名。场站就位于城市的西南,在靠近11号高速公路的地方。
鲁特拜附近有四个防空导弹营,其中两个SA-6和两个SA-8,由一个旅长统一管理。大概用了六天的时间,把所有备件更换任务完成,又用了三天时间测试,并在其中一个SA-8上面安装了波谱仪。
利用其中的两个晚上进行了测试,但是都没有什么发现。身体状况确实不好,还要爬上爬下,实在挺不住了。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于是第十天,回了办事处。
(实景照片)
这个时候姜处和涛哥也都回到了办事处,只差魏哥。大家都完成了任务,于是姜处就开始安排回国事宜。涛哥那边进展不错,他说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大概对北约预警机的指挥系统和作战单元有了初步的认识。
老早以前,我国曾经在图-4上面装了个盘子,但是到底预警机怎么工作,指挥半径是多少,怎么实现指挥,怎么跟地面配合,怎么自我防御,甚至打仗的时候应该跟前线保持多少距离,这些都没有经验。
因此,透过对美军以及其盟军的观察,可以更有效的理解这些内容。涛哥只是搜集资料,他是雷达专家,不是军事家,所以更多的分析报告,可能还是需要有关部门来完成。
姜处很满意我们这次任务,涛哥和我的任务都算是圆满完成,但是姜处自己的任务却不太顺利。主要应该是在伊朗那边碰了钉子,这个姜处没有明说,但是日后确实见识到了。没两天,魏哥也回来了。
魏哥说,伊拉克现有的歼-7和米格-21,都已经很老旧了,没有得到必要的维护。就算升级成线控系统,对整体效能提升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不过魏哥看到了机库里面的苏-21和苏-24对地攻击机,这对我们的强五设计,将会有很大的帮助。话说回来,毛子作战,其空军和对地攻击部队,都是军级指挥,是歼击机先出动,然后对地攻击部队出动的波状攻击模式。
(实景照片)
但是美军作战,尤其从90年代以后开始,变成空军先夺取制空权,但是同时对地攻击部队进行轰炸。因此美军,包括以色列和沙特的盟军部队,都是可以采用F-15甚至F-16,或者海军用F/A-18,在没有完全夺得制空权的前提下进行攻击。
苏-24的速度慢,对空警戒和作战能力差,可能也是这样的原因,咱们的强-5其实也没有大规模装备部队。
魏哥他们起点不低,没有跟着毛子走,而是直接在苏-30上开展对地攻击任务的改造,也取得了很满意的效果。
多亏了小组这三位同志,回国之路虽然比上次在塞尔维亚的时候还要漫长,而且身体非常不适,但是同志们的鼓励和帮助,使得我顺利的回到了工厂。
回到工厂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张主任详细的汇报了夜鹰的各种频谱特征,也将剩余的侦测记录一并交给了张主任。
张主任很满意,后来我们参加了由总参某局组织的小组会议,明确了新型预警雷达的设计要求。由于带上去的波谱仪简便易行,因此国内的好多场站都在现有基础上进行了升级,没花多少钱,就办成了很大事。
2003年第二次海湾战争爆发,虽然夜鹰没有被击落,但是估计后来美军打扫战场的时候,发觉了可以侦测到夜鹰的设备信息,于是在2006年正式宣布了夜鹰的退役。《孙子.谋攻》里面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想起来张主任让我留在那几个场站的波谱仪,真的算是运筹于帷幄之中。雷达做为防御性武器,能够间接的逼退夜鹰,也算对先人遗训的祭奠和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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