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苏联军民是怎么做的?
8月24日,日本政府无视国内外强烈反对,正式启动福岛核污染水排海。日方这一行为,将使周边国家乃至全世界承担不可预测的核污染风险。
回顾过去,福岛核事故发生时,人们会不自觉联想起在此之前的“切尔诺贝利”,那是一段无法忘记的核泄漏记忆。但谁也不会想到,“切尔诺贝利”留下的惨痛教训与救援经验,不仅没有被日本人参考借鉴,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讲,其善后工作仿佛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时至今日,切尔诺贝利方圆30公里大部分地区仍人迹湮灭,故有“死亡之城”之称。要知道,为了平息“切尔诺贝利”核事故,苏联曾投入了巨大的人物、物力和财力,无数人为此献出生命。
1986年10月,灾难过后半年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
辐射量相当于
500颗美国投在日本的原子弹
1977年建成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位于乌克兰东北部。作为苏联境内修建的第一座核电站,它最初以列宁的名字命名,被视为苏联强大的象征,其安全性能号称当时世界之最。
1986年4月25日晚,核电站4号机组工作人员受命停机检测,在测试反应炉自我供电系统时,操作员违反指令,错误地将所有安全系统关闭。26日凌晨1时23分,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轰响,反应炉重达1200吨的顶盖被抛入夜空,一条30多米高的火柱直冲云霄,8吨辐射物质混合着炙热的石墨和核燃料喷涌而出。人类迄今唯一的7级特大核泄漏事故爆发了,其辐射量相当于500颗美国投在日本的原子弹。
爆炸伊始,有大批市民聚集在城镇的铁路桥上,观看事故。目击者后来声称,自己看到了一股彩虹般美丽的火焰。但事后,很多目击者死亡了,他们遭到了500伦琴的辐射,这个强度足以让任何一个生物丧命。
2000℃的高温火球迅速烧毁了机房,值班员一瞬间就被热浪吞噬,190多吨放射性物质不断喷涌。“到处都是火焰,还有熔化的金属”,“石墨落在哪,哪儿就变成火海”,幸存者事后回忆说。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网站公布的录像显示,当时一架米-8直升机正在核电站4号机组上空盘旋,缓缓向作业区域接近。突然直升机尾部一沉,弯转扭曲,紧接着整个机身像泥一样瘫软,螺旋桨断裂碎片四处飞溅,短短几秒钟后,直升机葬身火海。
爆炸后半小时不到,第一批消防队员赶到现场,维克托·比库恩是其中一员。他穿着一身棉布制服,毫无防护地驱车奔到距4号反应堆15米的地方。碘131、铯137等放射性物质很快侵袭而来,他大约每隔30秒就要呕吐一次。这些消防员全都暴露于致命辐射当中,当晚有2人死亡,接下来几个月,另有28人因辐射致死。
爆炸发生那天恰好星期六,距离核电站3公里外的普里皮亚特市,约5万居民生活如常,有人甚至在举办婚礼。民众对于切尔诺贝利的灾变一无所悉,救护车却不断在核电站与市医院之间往返,街头甚至出现了手持冲锋枪戴着面具的士兵。
克伦班亚克上校带队负责在城里测试放射性读数,当时放射性的测量单位称为伦琴,正常大气中的放射量是0.000012伦琴。中午时分,普里皮亚特放射性读数已高达0.2伦琴,为正常值的1.5万倍。
下午,普里皮亚特开始传言核电站夜里发生了爆炸并造成死亡,官方没有就此发布任何消息,孩子们仍然在广场上玩耍。在一份送到莫斯科的解密档案里,普里皮亚特市的官员向中央报告称,事故发生1小时后他们就知道了核辐射的强度,但在没有接到莫斯科的命令前,没有人敢通知当地居民,只有在核电站上夜班的工人知道事故原因。
到了傍晚,辐射值攀升到正常值的60万倍,此时门窗本应密封,民众也应食用碘片以中和放射性。一般认为,人体每年最多可以吸收2伦琴核辐射量而不受影响,一旦吸收超过400伦琴,人体就会遭到致命污染。事故第一天,当地居民吸收的放射性污染为100伦琴,照此速度,他们4天内吸收的辐射量足以致命。
10万余人被迫转移
随着形势越来越严峻,4月27日上午11时,核爆炸事故发生30小时后,莫斯科方面终于决定撤离当地居民,1000多辆巴士、300多辆卡车开进了普里皮亚特。下午2时军方宣布将彻底疏散该城。为避免引发惊慌,当局并没有告知真相,只告诉居民有两小时打包时间,除携带随身衣物和必需品外,什么都不能带。尤莉亚玛琪当时只有5岁,“他们要我们上巴士,我清楚地记得,我得挑选要带走的玩具,我有很多洋娃娃,我想全部带走却不行,我们甚至来不及带保暖衣物”。
3个半小时之内,巴士载走了约5万名原子难民,只剩下军方人员以及科学代表团成员留守。很多民众原以为只是离开三五天,不想这一去便是一辈子。当巴士将居民运往乌克兰首府基辅等城市时,他们所有的衣物、现金和证件都被换掉,以免造成核尘人为扩散。
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后,大量放射性粒子随云层被风吹向北方,从乌克兰境内向俄罗斯上方飘移1000多公里,先后到达白俄罗斯、波罗的海、瑞典上空,法国、英国等地也受到放射性污染。
4月28日早上,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附近核电站的工作人员上班时接受例行辐射检查,他们的鞋子显示有10倍于正常水平的放射能。国际社会这才意识到,一定是某地发生了重大核泄漏事故。尽管如此,当晚21时,莫斯科电台也只播出了一则42个词的简讯,宣布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意外,政府已成立委员会,采取步骤消除后果。
在听取专家汇报后,苏联最终决定将切尔诺贝利方圆30公里的居民全部撤离。至5月中旬,十万余人被迫离开家乡。
50万军民拿命救险
一场抢救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战斗同时进行。危机发生后第3天,根据专家的意见,当局出动300架直升机前往灭火。士兵们从200米的高空徒手向反应堆空投80公斤的沙包,他们希望通过大量填冲沙子与硼酸,将反应堆的火焰闷熄,硼酸可以用来中和辐射。
反应炉上方的辐射值超过3500伦琴。有些驾驶员一天飞行多达33趟。他们每去一趟,就吸收5到6伦琴。虽然有防护服,飞机也安装了一些铅板,所有飞行员仍受到过量的辐射,他们是在拿命救险。
经过6000吨沙和硼酸掩埋后,4号反应堆的裂口终于被堵住,但炉底仍有195吨核燃料。爆炸裂口堵塞后,燃烧产生的热量将沙子熔化,堵塞口出现裂缝,极可能导致再次爆炸。反应堆下方的水泥板也可能裂开,带有放射性的岩浆一旦与降温用水接触,毁灭性的核爆炸在所难免,届时整个欧洲将因核辐射污染不适合人类居住。
为了更有效地封住反应堆,飞行员两天内又将2400吨铅空投入反应堆,铅能很好吸收热能。炉内温度出现下降,辐射逐步降低。5月14日,灾变发生后18天,戈尔巴乔夫首次对苏联人民发表演说:“切尔诺贝利核电厂事故引发全球关注。我们首次面对这样的危险,核能脱离了人类掌控。我们日夜无休地工作,全国的经济、技术与科学团队,都动员前来抢救这场灾变。”
一万名矿工随即被征调加入事故现场,他们先挖掘150米的地道靠近反应堆,然后在炉底挖出长宽各30米的地下空间,以便放置降温的冷却装置来抑制核燃料的燃烧。这些矿工30人一组,每3小时换班一次,24小时不间断作业,历时月余终于完工。官方宣称,每名矿工吸收了30到60伦琴核辐射,幸存者却表示,他们的吸收量比这高5倍。他们中有约1/4的人没能活过40岁。
最危险的任务在3号反应堆屋顶,散落在那里的石墨包覆着铀棒,它们都是爆炸时从反应堆中喷出,每一片足以在1小时内杀死1个人。刚开始,机器人被送到屋顶负责清理工作,因遭受辐射,电路很快失去控制,不得已只好派真人上场。3500名二三十岁的后备军人被征召,人类从没有在放射性如此高的区域工作过。
所有士兵赶在行动前夜缝好铅衣,身体前后及靴子都要用铅箔包覆,还要戴头盔、面罩,双手有两层防护,整套制服重达30公斤。他们8人一组,分批到达屋顶,以最快速度将辐射瓦砾扫到屋顶下方。士兵每次只能在屋顶待上45秒。“我们从屋顶下来后,感觉就像全身的血被吸血鬼吸干,全身虚脱,无法行动,有人会流鼻血,但我们都想撑下去。”幸存者后来回忆道。经过10个昼夜不间断的努力,任务得以完成。当这些士兵奉命上屋顶清理时,没有人知道实际辐射值是多少,“现在我们知道当时每小时1万到1.2万伦琴,辐射量那么高,根本不该派人上去”。
为尽快封存4号反应堆及周边放射性物质,一个170米长、66米宽的钢筋混凝土石棺被设计出来。10万军队与40万平民,包括工人、工程师、护士、医师与科学家,从苏联各地来到切尔诺贝利,他们被称作“清理人”。
堵住污染源头任务艰巨,清除核辐射扩散尘埃同样艰难。数万人挨家挨户清除覆盖在所有物体表面的放射性尘埃。他们还成立了特别狩猎小组,持步枪在乡间与森林中巡逻,枪杀所有动物,因为它们的毛发会吸收放射性物质,进而危害人类。
爆炸发生后7个月,清理工作基本完毕,石棺也打造完成。远远望去,石棺就像一座由钢筋水泥堆积成的巨大坟墓。一年后,在莫斯科明基斯克公墓,当局树立了一座“无名纪念碑”,碑身底下数米深埋着28口铅制棺材,因为他们的遗体本身也具放射性。这些逝者是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故中最先遇难的核电站员工和消防员。
“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
国历君在另一篇文章中(详情见:“五十岁以上的,出列!”《流浪地球2》中的悲壮口令,历史上并不少见)也讲述过“切尔诺贝利”事故中的一段故事。那是一群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人,用自己的生命为后代争取到继续平静生活下去的条件。
“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发生后,面对着为广岛原子弹400倍以上的辐射剂量,有一批人站了出来:“同志们请稍息!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我和委员刚刚到屋顶上面去了一次,那里也没什么了不起!一切就绪,每个人到上面就铲两下然后赶紧下来,记住防护要领!每组十人,不要超过40秒!还是我先上去,然后是委员、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其他同志在后面跟着,注意安全。假期和黑海的疗养院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为了苏维埃祖国!”
这是尼古拉·德米特里耶维奇·塔拉克诺夫少将,在下令清理4号反应堆上方废墟时做出的动员口号。在这位将军的带头下,人们奋力清理着密布的核废弃物。多年后,参与抢险的矿工面对不怀好意的西方记者的“套路”式提问,给出了坚定地回复:“总得有人去做这件事,不是我们就是别人,我们尽了自己的责任,我一点也不后悔!”
这里要澄清一个误解,苏联在二战时期就已取消“政委”一职,跟着塔拉克诺夫少将一起带头冲向废墟、清理核废弃物的,是鲍里斯·叶夫多基莫维奇·谢尔比纳委员。他当时的职务也很高,是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属于一名“委员”,在俄语中的单词是“комиссар”,后来在翻译中被译为“政委”从而引起了部分歧义。事实上,作为苏联高层官员,当时已经67岁的谢尔比纳并没有因为自己位高权重而躲在后方指挥,他跟将军与士兵们一起冲进核废墟。在测定核辐射程度的行动中,由于目标区域核辐射污染可能已极为严重,已经62岁的苏联防化兵司令皮卡洛夫上将下了一道命令:“你们都不用去,这次任务由我来做,我比你们有经验。”此时身边的官兵闻讯纷纷上前阻止,连他的警卫员也死死拉住他请求他不要冒这个险。但是皮卡洛夫上将只是笑笑说道:“我已经老了,也许只有几年寿命了,还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年轻的指战员们吧!” 随后,这位老将军独自一人开车进入了危险区进行测量,测出的辐射数值是:辐射值已经超过上万伦琴,是属于极度危险的情况。而在整个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苏联将军多达15人。
在苏联军民的拼死努力下,1986年5月10日,反应堆被炸开的洞口终于被彻底封住。后人为了纪念这些勇敢的人,在给切尔诺贝利的纪念碑上铭刻了一句话:“历史上从来没有这么少的人,为挽救这么多的人,而直面死亡,并做出了这么伟大的牺牲!”
今天的隔离区内,松树林因过量辐射导致树叶统统变红,形成了著名的红松树林。由于人迹罕至,隔离区成了动物的天堂。麋鹿、狐狸、野猪甚至濒临灭绝的乌雕都可以在这里看到踪迹。这些生活在隔离区内的动物并没有发生异常突变,更不像外界传说,这里的老鼠长得像猫一样大。
回顾“切尔诺贝利”核事故这一人类核能利用史上的惨痛记忆,我们真心期望世人铭记教训,以负责任的态度,避免人类再次受到核灾难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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