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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炊事员怼贺敬之“等你把黄世仁枪毙了再给你菜吃”说起

从炊事员怼贺敬之:“等你把黄世仁枪毙了,再给你菜吃。”看为什么要纪念《白毛女》

——在延安纪念《白毛女》80周 年座谈会上的发言(整理稿)

黄奇石

先说点心情和感触。

这次能来《白毛女》的诞生地——延安参加纪念《白毛女》首演八十周年活动,实在是十分荣幸与高兴的事。

举办如此规模的盛会十分难得也十分不易。我们应该感谢每一位为纪念活动出力的同志,特别是歌研会、延安方面还有歌剧院的同志,为此都付出很多的辛劳。

歌剧《白毛女》几乎每隔十年就纪念一次。我经历的就有五十周年、六十周年、七十周年,以及这次八十周年。五十周年那次纪念会在北京召开,《白毛女》创作者们大都还健在。他们坐在主席台上,受到大家极大的尊敬。

为什么《白毛女》值得纪念?其意义何在?

(一)《白毛女》是中国歌剧的第一部经典,堪称国之瑰宝。它标志着中国民族歌剧的诞生。《白毛女》之前的音乐戏剧作品,都较幼稚,只能算是歌剧的萌芽或准歌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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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儿童歌舞剧(黎锦晖创作的《小小画家》、《麻雀与孩子》等)、话剧式的歌剧(田汉、聂耳创作的《扬子江暴风雨》)、戏曲式的歌剧(张曙作曲的《王昭君》),以及闫述诗的几部“抒情歌剧”。

只有《白毛女》,一诞生便成为经典,具有示范意义(革命内容与民族形式),开创了道路,指明了方向。建国前后一大批红色歌剧经典都是在《白毛女》的引导、影响下产生的,如《刘胡兰》(分建国前、后版)、《小二黑结婚》、《红霞》、《洪湖赤卫队》、《红珊瑚》、《江姐》等。它们创造了中国民族歌剧繁荣发展的新局面,被称为歌剧的“黄金时代”。

可以说,《白毛女》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二)《白毛女》创造了世界歌剧史上多个第一:

1.参与建立了新中国:

在解放战争中,《白毛女》成为最生动、最形象的阶级斗争活的教材。解放军战士观看完演出,高喊:“为喜儿报仇!” 冲上前线。

《白毛女》随着解放大军的脚步,传遍了大江南北。村村争看《白毛女》,人人爱唱《北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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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二年剧协召开的《白毛女》复排研讨会上,田汉同志说:“《白毛女》对革命是有功的。革命未到,《白毛女》先到。”

世界歌剧史上,有哪一部歌剧能够帮助建立一个崭新的、人民当家作主的人民共和国?没有。《白毛女》是唯一的一部。

2.为“七大”献礼,人民领袖亲临观看。中外歌剧史上,前所未有。

1945年4月28日,即“七大”召开前一天,《白毛女》在延安中央党校礼堂演出。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亲临观看。当时编剧贺敬之同志才20岁,担任拉大幕的角色。当演到后面斗争会,喜儿唱到“……太阳底下把冤伸!”他从大幕的缝里看到毛主席的眼里闪着泪光。

第二天,中央办公厅送来中央领导的三条意见:一、这个戏是很及时的;二、艺术上是成功的;三、黄世仁要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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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毙黄世仁,还有一件趣事。第二天,鲁艺食堂炊事员不给贺敬之打菜,说:“等你把黄世仁枪毙了,再给你菜吃。”

领袖与百姓的意见竟如此一致!

3.最年轻的创作集体:

编剧贺敬之20岁、丁毅25岁;

主要作曲马可25岁、张鲁25岁;

总导演王滨(31岁),导演王大化(24岁)、舒强(29岁)。

主演喜儿:甲组林白(21岁)、乙组王昆(21岁)。

扮演杨白劳的张守维、扮演黄世仁的陈强也是二十五岁上下。

主持者、鲁艺戏剧系主任张庚32岁,算是年龄最大的。

就这么一群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一出手便是经典。这不能不说是歌剧史上的奇迹。除个人才能之外,是时代造就了他们,更是革命圣地延安养育了他们。

4.乐队、布景之简陋,剧情感人之深,均堪称世界第一。

当时延安物质条件很差,哪有什么像样的乐器和乐队?单管、双管乐队想都别想。据说连脸盆、饭碗、小铁桶之类都用上了。

布景更差,象征性地搭个破房子,弄些简单的景片。既不可能大投入,也不可能大制作,搞什么大布景。

然而,《白毛女》思想之深刻、艺术震撼力之强烈,远超西洋名歌剧《茶花女》。

5.从解放区土台子演到首都大剧院,观看人数以几亿人计,演出场次更是难以计算。全世界有哪一部歌剧堪与比肩?

6.群众来信之多(贺敬之说有一麻袋)、历年修改次数之多,也都是世界歌剧之最。

要是细算起来,《白毛女》的世界歌剧第一还有不少,如荣获斯大林奖金,中外移植、改编成芭蕾舞剧、话剧、京剧、电影等等,都是前所未见的。

纪念的意义在于传承:

我们纪念《白毛女》,不仅仅在于开一次座谈会、看一回演出,更重要的是在于学习与继承。

要学习、继承,首先对《白毛女》这部经典之作,要有正确的认识。

(一)正确认识《白毛女》:

1.《白毛女》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从思想到艺术,其经典性不可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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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前,1965年我到了歌剧院,在资料室读的第一部歌剧本子就是《白毛女》(当时那版本六幕戏,还有“小白毛”。)

然而,按照毛主席《矛盾论》对立统一的辩证法则,凡有喜欢的就有不喜欢的、有肯定就有否定。一句话,有“延安”也就有“西安”。

《白毛女》自从诞生以来,否定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建国前的不说,从建国之后,就不断有否定《白毛女》的各种谬论。最著名的谬论有两个:

一个是20世纪五十年代散布的“中国只有半部歌剧”。这“半部歌剧”还不是《白毛女》,而是《草原之歌》。

另一个更是全盘否定、更不像话:“中国没有歌剧”。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不断有人散布这一谬论(我就亲耳听过)。

当时,全社会弥漫一股“崇洋”之风,否定《白毛女》的谬论层出不穷。丁毅同志抱病愤然写出被称为 “世纪末的呐喊”的万字长文:《为民族歌剧的繁荣发展而奋斗》,列举并驳斥这种种谬论。贺敬之同志痛斥这些谬论是“盲目崇洋、妄自菲薄”。

2.《白毛女》虽是经典之作,与一切经典一样,并不完美(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作品,包括伟大的《红楼梦》)。

好作品是不断改出来的,经典也是如此。常说“十年磨一戏”。《白毛女》是八十年磨一戏。八十年来,它一直都在改,总像是未完成的作品。

据贺敬之同志回忆:建国前《白毛女》在延安小改无数,离开延安后大改有两次:一次是1947在张家口,一次是1948年在东北(主要修改后半部,即喜儿逃进深山之后。)

建国之后的大改也有两次:1962年与2015的两次复排——

(1)1962年舒强导演主持的修改、复排及其得、失:

甲、得:

其一,此次复排,有集大成之誉,集中总结、梳理、提炼了之前历次演出本的精华,分别排出王昆、郭兰英主演的两种表演模式。田汉同志称王之表演为“本色”、郭之表演为“唯美”。

其二,最大成就是增加了喜儿最后的一大段唱(咏叹调)《恨是高山仇是海……》,弥补了之前的缺失。

乙、失:

其一,删去奶奶庙“白毛仙姑”一场。剧协座谈会上,田汉、张庚、李健吾等均持反对意见,认为这一来,使《白毛女》失去了传奇性与浪漫色彩。因怕宣扬封建迷信而删去这一场,是将艺术过于政治化。

其二,没排山洞前奶奶庙一场中的《我是人》(第六十曲)及山洞中大春与喜儿相见的男女声二重唱。

导演可能认为戏已接近结束,戏行进的节奏要加快。剧院艺术顾问塞老(塞克)则认为全剧音乐高潮“不在芦苇荡,而在山洞相见一场。”他认为:“凡是该唱的地方,唱再多也不嫌多;凡是不该唱的地方,唱再少也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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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之对此次复排导演的某些做法持有异议,说作者补写的不排,作者删去的又恢复(如喜儿怀孕、大肚子)。他甚至说:“王大化要在,绝不会这样。”

艺术处理上的看法有歧见,是难免的、正常的。一般说来,艺术有高低之别,没有是非之分。

(2)2015年文化部主持的修改、复排及其得、失:

甲、得:

其一,贺敬之同志亲自指导,郭兰英同志现场传艺。

此次修改,最重要的是始终在贺敬之同志的指导下进行,后来又得到郭兰英同志的示范表演与排练。这一版,传承、保留了郭兰英的表演艺术,极其难得与宝贵。

其二,增加了歌唱性:

喜儿被抓走后,大春二幕一场开头有一段唱,仅四句。此次从四句扩大为十几句的唱段,使大春这个“男一号”有一个较为完整的咏叹调。

增添原有的奶奶庙《我是人》及山洞男女声二重唱。

同时,恢复了奶奶庙“白毛仙姑”一场戏,保留其传奇性与浪漫色彩。

其三,2015年版复排的《白毛女》,其意义还不仅在于复排了这部经典,其影响所及,是广泛而深远的。

2017年文化部成立了民族歌剧扶植工程专家委员会,随后几年之内,创作了一大批民族歌剧新作。多年来歌剧界的“崇洋之风”基本上得到了遏制,民族歌剧“式微”的局面得到了扭转。这是一个不可低估而影响广泛、深远的成就。

乙、失:

其一,删去了“积善堂”黄母拜佛唱“三炷香”的一场。黄母伪善的一面没了,唱也没了。

其二,《我是人》新曲,贺老不甚满意(他认为此处曲子不能再回到“小白菜”,“要像河北梆子那样高亢,响遏行云”。)

今后如有可能,建议改过来。因为刘炽毕竟是原剧组的。他的曲子是收入《贺敬之文集-歌剧卷》的。当时郭兰英找到后,异常兴奋,给我打电话并亲自登门唱给贺敬之听。贺老十分满意,说:“很好,就是这味道。”

贺的艺术感觉极佳,可谓超出常人。他认可郭所唱的刘炽曲,不是没有道理的,应得到尊重。

其三,此次看了延安的纪念演出,感觉在增加全剧的歌唱性方面还做得不够。

如一幕一场赵大叔与杨白劳喝酒,基本上都是说(可改为对唱,有的内心独白或可以改为“背弓”唱。——当然,这都要征得贺老同意。)

再如,除上面说的黄母没有唱外,从黄家救出喜儿的张二婶连一段唱也没有。她可是个转折性的关键人物。还有,大春当了八路军回来了,母子相见是何等激动人心!——也没安排唱。

这一版的这种缺失,本人多少要负点责任。作为贺老委托的“剧本统筹”,此前我一直认为前辈们大都不在了,作为经典的《白毛女》不宜改动,保留“原汁原味”最好(许多续写《红楼梦》者,都成了“狗尾续貂”)。因而后生晚辈最为明智的是,不要成为“佛头点粪”的不光彩的角色。所以,我向来主张对《白毛女》尽量少动、最好不动。

2005年纪念《白毛女》六十周年,歌剧院再次复排,筹备会上有同事提出削减“斗争线”、扩大 “爱情线”(此言欠妥),并要我动笔。我婉拒说:“能为《白毛女》添一个字,无上光荣。但一个字也不能添。”我当时认为经典是不能改的。

此次延安重看纪念《白毛女》八十周年的演出,我的看法有所改变,觉得增加歌唱性的意见是对的,既有利于《白毛女》人物的音乐性,也有利于全剧音乐布局的完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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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毛女》进一步修磨的空间还是有的。十分幸运的是,一百零一岁的贺老还健在,思维仍然敏捷,可以在他的指导下,再做一次适当的修补。这既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

(二)歌剧自信,应建立“白学”(包括剧作、作曲及表导演等多个学科):

文化自信也包括“歌剧自信”。中国歌剧应以《白毛女》等红色经典为基础,建立中国民族歌剧完整的体系——

就演出本身而言,包括一度创作(剧本与作曲)、二度创作(导演与表演)、舞美的写意性、服装的时代性,以及民乐与西乐的搭配、音响与灯光等等。

扩展开去,包括歌剧史与歌剧理论、古典戏曲的学习与借鉴、外国歌剧的学习与借鉴、中外歌剧比较、歌剧教育与歌剧资料收集与整理,还有宣传与营销等等。)

音乐学院要开以“一白一黑”(《白毛女》与《小二黑结婚》)及诸多红色歌剧经典为代表中国民族歌剧的课程。学生的课堂主要应放在舞台上。博士论文应多写冼星海、马可与贺敬之,眼里不要只有瓦格纳与威尔第。

《白毛女》诞生八十年来的经验与教训,集中到一点就是:走自己的路,不要当艺术上的奴隶主义。艺术教条主义(“洋教条”与“土教条”)本质上也是奴隶主义。

毛主席说,艺术上的奴隶主义是最没出息的。搞中国的民族歌剧,“洋腔洋调,死路一条。”我仍然坚持这一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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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纪念《白毛女》的意义就在于,坚定不移地沿着《白毛女》开创的道路与指明的方向奋勇前行,不断探索、不断创新,努力攻克一个个“不足”的难关,创造中国歌剧新的“黄金时代”。

(2025年10月28日草拟发言提纲,11月1-4日据发言整理、补充、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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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寒江雪 更新时间:2025-11-07 关键字:文化  理论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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