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虚伪和虚伪的民主联手折磨埃及
为避免误解和费解,我开篇先简单定义一下两个关键概念:民主的虚伪,是指美国民主中虚伪的一面;虚伪的民主,是指埃及目前的民主还不是真民主。
2003年,美国知名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在首都华盛顿主办了一次学术研讨会,讨论的主题是美国人如何看中国。满屋子坐而论道者如果全是美国人,总有自娱自乐之嫌。所以,作为中国人的我被邀出席,谈谈中国人如何看待美国人对中国的看法。这样一来,研讨会至少看上去全面、平衡了许多。
我发言刚一结束,一位女士态度认真地提出一个问题:“美国人一边批评中国不民主、不自由、没人权,一边又跑去中国做生意赚钱。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虚伪了?”出于对这位女士真诚的佩服,我真诚地回答:“美国是一个了不起的民主国家。但我也必须承认,美国民主也有虚伪的一面。”
随着不断深入地观察美国对外行为,我还发现,美国民主不仅具有虚伪的一面,而且这种虚伪的表现方式还多种多样。在中国,主要表现为边批评边赚钱。有人说,美国放弃了道德底线,在中国赚的是“不义之财”。而在世界的另外一些国家,其表现则是推行“预算民主”。手头宽裕时,不择手段输出民主。手头拮据时,则将民主推广抛到脑后。
比如,2000年,布什当了美国总统。第一个任期,他就发动了对阿富汗和伊拉克的两场战争。通过这两场战争,美国希望达到的目的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在中东移植民主制度。这就是所谓的“大中东计划”。但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财政捉襟见肘。缺钱了,奥巴马政府决定从阿富汗撤军,从伊拉克撤军,根本顾不上将这两个国家的“民主建设半拉子工程”干到“竣工”。
更明显的例子是,2011年,“阿拉伯之春”席卷北非国家,民主化浪潮袭击阿拉伯世界。为了推行民主,法国和英国牵头打响了利比亚战争。而美国,为了节约开支,甘愿“退居二线”,只为盟国提供诸如预警和空中加油之类的“服务性帮助”。
现在轮到埃及了,美国民主的虚伪性表现得更加隐蔽。
7月3日,以国防部长塞西为首的将军们罢免了埃及历史上第一位民选总统穆尔西。这件事,从形式到内容都是标准的军事政变。但奥巴马政府却不这么说,因为美国相关法律禁止援助军事政变国家。1979年,埃及与以色列缔结和平协议。此后,美国每年向埃及军队提供13亿美元援助。
美国本国的军费还在不断削减,干吗还不省下这数目并不算小的13亿美元?
其潜在逻辑是这样的:以色列犹如美国在中东的“亲儿子”,美国必须保护以色列的安全。埃及是中东阿拉伯世界的强国,保护以色列离不开埃及的配合和支持。埃及军方掌握埃及的实权并支持中东和解,美国需要保持与埃及军方的密切关系。穆斯林兄弟会支持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反对以色列,美国不希望穆兄会上台。
明白了这一逻辑,埃及局势就好理解多了。埃及的将军们和美国有共同利益——排斥穆兄会。所以,埃及警方和军方肆无忌惮地开枪屠杀手无寸铁的穆兄会成员,美国政府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指责,而只是假惺惺地呼吁“冲突各方都要保持克制”。
有人说,穆尔西2012年当选埃及总统,标志着埃及民主已经降临,但事实并非如此。比如,埃及目前的冲突越来越惨烈,而冲突双方却各执一词。军方说,他们是为了“挽救民主”。穆兄会说,他们是为了“争取民主”。显然,双方都在滥用“民主”这个美妙的字眼。
再往深处看,穆尔西代表穆兄会上台当总统,只为穆兄会做事,安插穆兄会成员当政府高官,将代表原教旨主义的思想写入宪法和法律,完全忽视了其他选民和党派的政治诉求。如果穆尔西在总统的位置上再多呆一些年,完全可能把埃及变成伊朗那样政教合一的国家。政教合一意味着伊斯兰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占绝对主导地位。当一种意识形态占据主导地位时,政治上的专制独裁便是必然结果。这是历史的教训。
从军方看,塞西的威望日隆。在埃及许多地方,世俗自由派人士高举塞西将军的画像,把他当成了救世主。现在,许多军方支持者要求塞西出面竞选总统。如果塞西动了当总统的念头,他肯定会动用一切力量“打残”穆兄会。因为塞西心里清楚,穆兄会是代表埃及草根民众的最大政治力量。如果不极大地削弱穆兄会实力,塞西很难当选。
塞西是职业军人,职业生涯的全部都在军中度过。如果他脱了军服当总统,掌握枪杆子和刀把子的军方自然变成了塞西依赖的后台。这样,埃及将重新回到纳赛尔、萨达特和穆巴拉克的时代。穆尔西和其他穆兄会的领导只能继续过铁窗生涯,而穆兄会作为政治组织可能再次从地上转到地下。
美国民主的虚伪和虚伪的埃及民主都是恶化埃及走向真正民主的毒素。
美国应放弃(或至少减少一些)虚伪,真心实意地帮助埃及顺利实现民主转型。埃及各派政治力量更应摒弃各自的虚伪说辞和对权力的眷恋,拿出和解和团结的勇气,为建立真民主努力。
(《环球视野》摘自2013年8月5日《中国青年报》)
链接一:“阵痛”要多久 埃及开弓没有回头箭
世界舆论强烈谴责埃及安全部队14日血腥清场导致大规模人员伤亡。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数已经达到525人,穆兄会提供的死亡数字则上升到4500人。这些谴责和争吵都成为埃及局势混乱的一部分,它们能为埃及社会反思和从僵局突围提供什么刺激与动力值得怀疑。
这是一场很难清楚确定责任人的血腥冲突。美国已经带头发出谴责,从而与这场“屠杀”划清了界限。几个月来为搞掉穆兄会不遗余力、与埃及安全部队关系密切的副总统巴拉迪14日宣布辞职,从而也同当前的“暴行”脱离了干系。客观而言,把埃及的乱局归咎于某一两个人或某支单一力量未必公道,从西方政府到埃及时下活跃的政治家们,都不能侈谈自己的良心是“平静的”。
奥巴马没有宣布对埃及军方实施像样的制裁,而只是取消了同埃及的联合军演,与其当初压向利比亚和叙利亚的排山倒海般制裁相比,这个所谓“制裁”实在拿不出手。欧洲国家也是动嘴不动手,埃及军方看样子很有可能“逃过一劫”。
埃及军方手上沾了鲜血,但它们主要是穆斯林兄弟会成员及其支持者的血,而这股力量在西方看来对中东局势是破坏性的。埃及军方的“功罪”因此有了模糊性,这也是埃及局势在8•14惨案后仍打不开的死结。
穆兄会在埃及和中东有广泛群众基础,骨子里很大程度上却是反西方的。民主来自西方,但一民主穆兄会等“极端力量”就上台,这让民主在中东进也难,退也难。阿尔及利亚、巴勒斯坦都被这个难题折腾过,现在是埃及。
这场流血冲突估计只能被当成埃及走向民主的“阵痛”大事化小,而且从道理上讲,它也的确是“阵痛”。埃及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走了当下的政治道路,不可能不付一些惨痛代价。
开弓没有回头箭,埃及已经不可能回到穆巴拉克时代,人们也未必想往回走。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前方的不确定性。
不发达国家的政治转型目前在道路上过于贫乏,它们关于变革的全部想象力资源几乎都来自西方政治教条。西方对第三世界国家的政治指导千篇一律,就是鼓励那里的人们搞选举,完全不问世界各地的政治文化传统差异。对有可能把那些国家推向动荡,西方政治家和精英们没有做一对一的规避性设计,没有设身处地地为那些国家着想。
更有甚者,西方一些人根本无视选举过程给一些不发达国家带来的社会痛苦,把在全世界树立西方政治体制的权威作为最高目标。尤其是当西方遭遇新兴国家经济挑战的时候,他们认为这样的政治巩固对西方至关重要,埃及这样的动荡是他们完全可以接受的代价。
尽管这样,埃及的悲剧不能简单看成“西方政治阴谋”的结果。西方是不负责任的老师,但埃及社会应有自己的判断力,和自我化解国家内部尖锐利益冲突的政治能力。很遗憾这一切埃及都没有,它天真莽撞得像个孩子。埃及是谁,从哪里来,今天站在哪里,明天向哪里去,这些基本问题对狂躁中的埃及年轻人来说实在太复杂,无法找到理解它们的切入点。
埃及人必须冷静下来思考。没有人会对埃及人民的命运真正负责,他们只有依靠自己。如果说大动荡已经彻底剥夺了埃及人思考能力的话,那么他们只能在这个内部纷争和国家间自私自利盛行的世界上随波逐流了。
(《环球视野》摘自2013年8月16日《环球时报》)
链接二:穆兄会坠入政治狭缝
刘水明 张梦旭 刘睿
埃及政局骤变,全世界不仅关注前总统穆尔西的命运,也在揣测与穆尔西有着“唇亡齿寒”关系的埃及穆斯林兄弟会(以下简称穆兄会)的前途。随着埃及政治过渡的艰难推进和动荡局势的持续发酵,穆兄会成了各国媒体聚焦的对象,越来越多的人希望了解穆兄会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
宗教组织历史悠久
穆兄会是一个伊斯兰复兴运动的宗教性组织,其创始人名叫哈桑•班纳。1928年3月,穆兄会在距开罗120公里的伊斯梅里亚成立,初名“班纳运动”,后改名为“穆斯林兄弟会”,1932年将总部迁到开罗。
穆兄会的基本宗旨是:以《古兰经》和圣训为基础,在现代社会复兴伊斯兰教,建立伊斯兰国家,实施伊斯兰教法;以哈里发为统一象征,建立不分民族、不受地域限制的穆斯林世界社团,摆脱外国援助,清除外来影响。
穆兄会以统一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恢复伊斯兰哈里发制度为己任,从问世之初就开始了“国际化”进程。现在,穆兄会在50个地区建立了分支机构,在叙利亚、苏丹、约旦、巴勒斯坦等地都有支部、学校、清真寺和商业公司等。其标志是交叉的双剑拱卫着一本《古兰经》,双剑下和左右侧分别用阿拉伯文写着“感谢真主”和“真主至大”字样。
穆兄会最高领导人为“总指导”,下设指导局,履行最高行政管理机构职能。穆兄会成员入会条件是:具备良好品德和宗教修养、完全服从和执行穆兄会纲领和行动计划、保守秘密、签名注册并缴纳会费。穆兄会成员分为4个等级,即助理兄弟(拥护者)、正式兄弟(正式履行手续入会者)、行动兄弟(参加各种实际行动者)和圣战者兄弟。仅埃及一国,上世纪40年代穆兄会成员就达50多万。现在穆兄会究竟有多少成员,属于绝对机密,外人无法知晓。
发展历程艰辛曲折
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埃及穆兄会从弱小到壮大,走过了一条曲折崎岖的道路。
1948年,穆兄会军事力量在反对以色列建国的巴勒斯坦战争中得到进一步加强,但在年底被法鲁克王朝取缔,1949年班纳被暗杀。
1952年穆兄会参加了推翻法鲁克王朝的革命,随后与纳赛尔政府发生冲突,于1954年遭镇压。1970年纳赛尔去世后,尽管穆兄会仍被政府列为非法组织,但萨达特允许该组织举行集会和出版刊物。上世纪70年代末,萨达特独断专行,采取亲西方、与以单独媾和的策略,无论是温和还是激进的伊斯兰分子都同声谴责萨达特为“伊斯兰叛徒”。1981年10月6日在纪念十月战争八周年阅兵式上,萨达特被圣战者组织(由穆兄会分离出的激进组织)暗杀。
穆巴拉克在上台后,一改萨达特晚期的高压政策,采取分化、瓦解措施,极力拉拢穆兄会。1982年,穆兄会宣布放弃暴力活动,与激进的伊斯兰组织保持距离,并开始间接参加议会政治,向合法政党转型。在2005年的议会选举中,穆兄会赢得454个议席中的88个,成为议会中最大的反对派。在2010年新一届议会选举中,穆兄会却一票未得。穆兄会指责选举存在舞弊,因而抵制了第二轮选举。
2011年初“阿拉伯之春”动荡风暴席卷埃及,穆兄会长袖善舞。一是及时表明立场,强调不谋取一己之利,消除外界各种猜疑和担忧;二是竭力淡化反政府活动的民族宗教色彩,避免伊斯兰教被利用后连累穆兄会的政治命运和发展前途;三是穆兄会在“一月革命”运动中不扛旗,不当头,不冒尖。
穆巴拉克倒台后,穆兄会成了埃及动荡局势中的最大赢家。2012年6月24日,穆兄会下属的自由与正义党主席穆尔西赢得大选,成为埃及首位民选总统。
运营管理充满神秘
穆兄会已成立85年,但是在人们眼里还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400万还是200万?几乎没有人知道其成员有多少。在2012年总统大选前,有人曾试图摸清它的老底,最终没有成功。但从它频频组织大规模示威游行可以看出,穆兄会不仅自身队伍庞大,其同情和支持者数量也相当可观。
穆兄会的神秘还表现在其组织架构上。人们知道它的最高决策机构是指导局,在各省、市、街区或村庄甚至其他国家都有分支机构。但是,它的分支机构设在哪里?总部和分支机构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隶属关系?穆兄会是如何动员基层民众的?除了穆兄会内部核心成员外,恐怕没有人能解答这些问题。
穆兄会资金的来源不透明。尽管穆兄会饱受打压,却一直给人以“不差钱”的印象。过去80多年中,穆兄会扶危济贫,需要巨额开支;穆尔西遭军方罢黜后,穆兄会账户被冻结,它还能为数以十万计的示威者、静坐者购买日用品、食物、饮用水、药品甚至武器等。大笔资金从何而来?曾有媒体披露,海湾国家是穆兄会的资助人,可从最近情况来看,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科威特等海湾国家对穆兄会印象并不好。
穆兄会究竟有没有武装也是一个疑问。穆兄会坚称他们的示威是和平的,但是埃及临时政府指责穆兄会藏匿武器。穆兄会早年曾训练过一支准军事武装,但是上世纪70年代宣布放弃暴力后可能被遣散。后来埃及发生的萨达特遇刺、西方游客遭袭等事件,都与穆兄会脱不开干系。眼下,活跃在西奈半岛的圣战组织,其指挥者就是躲在加沙的埃及穆兄会领导人。
笼络百姓不遗余力
一个月来,穆兄会不顾埃及过渡政府警告,坚持在开罗纳赛尔城阿达维亚清真寺和开罗大学门前复兴广场示威。记者几次致电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穆兄会开罗库巴区负责人哈立德先生,他语气略带疲惫地告诉记者,这些天他们每天都坚守在示威现场,组织和协调来自埃及各地支持穆尔西的民众参加示威,晚上尤其忙碌,只有上午才有时间回家简单换换衣服、休息一下。
哈立德的说法印证了记者看到的事实。记者每次来到阿达维亚清真寺,总能看到广场入口处停放着不少大巴和中巴车,从车上走下许多衣着朴素的民众,甚至出现成批头戴面纱、身穿黑袍的女士,汇入到广场上的静坐示威队伍中。而广场简直成了穆兄会的“自治领地”,这里有他们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可以随时医治冲突中的受伤者;有专门的安保队伍,对进入广场的人搜身安检;有临时建起的商店,出售食品和日用小商品;还有负责向示威人群发放大饼和饮用水的志愿者。
扎根基层、组织严密、善于鼓动,是穆兄会的最大特色。哈立德告诉记者,穆兄会各级组织中许多骨干都是商人、律师、工程师、医生、大学教授等高端人才,这些人利用他们的专业技术知识和真主的教导,来为下层民众提供包括医疗、教育、扶贫在内的各种慈善服务,弥补“腐败的穆巴拉克政权”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在埃及,尤其是农村和城市贫民聚居区,遍布穆兄会经营的慈善网络,有免费或收费低廉的诊所、学校、物资发放站等等。按照世界银行统计,埃及贫困人口约占总人口的40%,这就给穆兄会扩大影响提供了空间。当一个生活清苦的埃及人生病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到穆兄会开办的社区诊所看病;当贫困家庭的小孩马上要开学时,穆兄会就会给他们送去新买的文具;当穷人要上法庭打官司时,穆兄会又会给他们介绍免费的律师。总之,穷人遇到的很多问题,穆兄会基层组织都可以替他们解决或伸出援手,发挥着“影子政府”的作用。
这些做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埃及的社会服务,但是遭到中产阶级和富人的鄙视,他们认为穆兄会是在收买人心。
未来选择越来越少
当地时间14日傍晚,中东通讯社发布消息说,埃及安全部队已将穆尔西支持者在阿达维亚清真寺外广场扎起的帐篷清理完毕。至此,穆兄会在开罗盘踞的两个最大静坐示威营地被埃及军警摧毁。晚上7时,两年半来开罗第一个宵禁如期而至,窗外没有了持续一天的枪声,也没有了往日喧闹的汽车鸣笛声和小贩叫卖声,寂静得有些可怕。
但平静的表象下,埃及政治中世俗和宗教两股力量仍在激烈较劲。在宵禁开始后不久,埃及临时政府两大要员——总理贝卜拉维和内政部长易卜拉欣先后发表电视讲话,并不约而同地提到如何对待穆兄会的问题。
贝卜拉维唱的是“红脸”。他说,在埃及恢复稳定后,将立即启动政治过渡进程,不会有任何政治力量遭到歧视或被排除在外。言外之意是,政治和解和参与政治的大门依然向穆兄会敞开。
易卜拉欣唱的则是“黑脸”。他语气严肃,指责穆兄会成员煽动暴力、袭击警察局、杀害军警,并表示内政部刚刚逮捕了8名穆兄会高级成员,这些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与此同时,卡塔尔半岛电视台对穆兄会所属的自由与正义党领导人苏尔坦进行了电话采访,主持人问及穆兄会下一步有什么计划,苏尔坦对问题置之不理,却一个劲地指责埃及军警滥杀平民、国际社会对暴力事件无动于衷。主持人数次提醒苏尔坦回答问题均未奏效,只好切断连线。
这个问题对于穆兄会高级成员来说确实不易或不宜公开回答。合法选举出来的总统被军方罢黜,进行抗议示威又连遭军方三次镇压,直到最后一次他们在睡梦中被军方武力清场的枪声惊醒。穆兄会手中还有什么牌可打呢?是加入政治和解路线图还是继续抗争?
乐观人士给出了一个图景。穆兄会“煽动暴力”的头面人物已悉数被军方逮捕,剩下的基层成员,或出于军方武力镇压的威慑效应,或出于面对现实的妥协,或出于对国家利益的服从,会选择加入政治和解进程。埃及将在未来9个月内完成政治过渡,穆兄会将继续同其他政党平等角逐,他们或许会从执政一年的失败中吸取教训、改弦易辙。
但悲观人士直击了问题的要害,穆兄会对于穆尔西被罢黜就不折不挠地抗议了6个星期,在遭军方暴力清场的情况下,何以能够忘掉恩怨平静接受现实?穆兄会高级成员贝勒塔吉14日遭逮捕前说:“塞西正在把埃及变成另外一个叙利亚,埃及将陷入内战。”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危言耸听,但是14日发生的事情正在印证这条不祥预言。
14日,埃及全国有21个警察局遭穆兄会支持者袭击,43名警察遇袭身亡,穆兄会成员还抢走大量枪支、弹药、催泪瓦斯等。尽管穆兄会一直宣称其在开罗的两场示威是和平的,但是电视里确实出现了蒙面武装分子在楼顶上向军队和警察射击的画面,警察在示威者安营扎寨之地也搜出了武器。还有越来越多的科普特人遭到穆兄会成员的袭击。
如果这样一种倾向任其发展下去的话,埃及将出现最暗淡的图景:穆兄会继续对新政府采取不合作态度,并化整为零在全国各地继续流动式的游行抗议,受穆兄会暗中支持的武装分子频频袭击警察、军队甚至平民,使埃及局势持续处于不稳定的紧张状态。
总之,军警清场之后,穆兄会面临的选择越来越少,要么接受现实、融入和解进程;要么冒着被取缔的危险继续抗争。(
(《环球视野》摘自2013年8月16日《人民日报》)
链接三:美国在埃及先失策后失分
任海军
埃及军警14日起对总统穆尔西支持者的清场行动和各地冲突已造成超过600人死亡、至少4201人受伤。美国总统奥巴马15日宣布取消美埃联合军演,但五角大楼掌门哈格尔同日表示,美将维持与埃及的军事关系。
奥巴马政府的表态,给人们留下一种“玩政治平衡木”的印象,也反映出在埃及混乱局势面前,美国出于其在中东和埃及战略利益的考量,力图左右逢源,但却陷入左支右绌的困窘处境。
埃及发生新一轮动荡后,美国立场一直较模糊。穆尔西被军方和世俗派联手解职前,美国驻埃大使强调穆尔西作为民选总统的合法性,惹恼了反对伊斯兰势力的政治力量。而后,美国国务院又称穆尔西的执政“不民主”,被埃及媒体解读为在暗示推翻穆尔西的“合法性”,激怒了穆兄会的支持者。美国政府迄今拒绝把穆尔西被解职称作“政变”,但又宣布延期交付4架F-16战斗机以示对埃及军方的不满。
如此搞平衡的结果,正如奥巴马15日讲话所承认,“我们被穆尔西的支持者指责,另一边也把我们当成穆尔西支持者一般指责”。
搞平衡其实需要高难度技巧,美国是玩“胡萝卜加大棒”的地缘政治老手,但现在看来,在埃及和中东走平衡木还远谈不上巧妙。在埃及,不仅两面不落好,而且同时疏远了尖锐对立的两派,更加不被信任;在国际上,则被批评为对埃政策只重美国眼前利益而不顾价值观和原则,双重标准、混乱不清。
当然,世界也很清楚美国的苦衷。埃及是中东最有影响力的国家之一,也是以色列最具战略重要性的邻国。埃及不稳,中东就更难安定。《纽约时报》15日的社论指出,埃及一旦陷入内乱,不仅是埃及的悲剧,而且将会是美国对外政策的灾难。
因此,和国际社会一样,美国期望埃及尽快恢复稳定,为此极力在埃及对立各派之间斡旋。但是,美国出于自身利益,在穆尔西为代表的伊斯兰势力和军方与世俗派之间,又总是不可避免地试图“拉偏架”。有专家还指出,穆巴拉克下台以来,美国对埃政策一直缺乏新策略。
最令美国感到苦涩的是,不论怎样周旋于埃及各派之间,美国对埃及和中东局势的影响力都始终呈现一条下降曲线。据外媒报道,穆尔西被解职前,美国政府官员就私下承认,他们不确定美国防长哈格尔、国务卿克里和美国驻埃大使的调解是否会产生效果。而埃及正在发生的悲剧再度表明,美国早已失去左右埃及政治进程的能力。
美国的埃及和中东政策某种程度上出现了战略性迷失。美国进步研究中心学者布赖恩•卡图利斯认为,美国目前似乎陷入一种被动反应的境地,还没有重新构想出该如何跟埃及打交道。
(《环球视野》摘自2013年8月17日《北京日报》)
链接四:西方“万应灵丹”治不了埃及的病
毛晓刚
短短几天,埃及局势骤变,令世界惊诧。7月3日晚,埃及国防部长塞西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宣布提前举行总统选举、由最高宪法法院院长暂行总统职权、暂停使用现行宪法等未来发展路线图。这是否能结束自穆尔西去年6月底上台以来的动荡与混乱,还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经过一年的折腾,埃及的政治过渡进程又重回原点。
回想两年前,在“阿拉伯之春”风头正劲的时候,埃及人推翻长期执政的穆巴拉克,欢呼国家光明的未来。而到了今天,面对看不到头的乱局,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对国家充满信心和希望。两年里发生的故事太多,但核心意思就一个,埃及该向何处去。事实说明,当年推翻穆巴拉克的反对者,并不比久掌政权的强人更高明。军方也好,民选政府也罢,还包括反对派,都没提出像样的解决方案,诸多问题并没有因换人迎刃而解,反而困局乱局日盛一日。埃及这一番折腾,所付出的社会代价是巨大的,令人扼腕叹息。
话说回来,哪个国家没有矛盾和问题,但怎么解决,从来就没有一个固定模式。靠一个模子来解决所有国家的问题,不仅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加剧原有矛盾,甚至增添新的问题。埃及等国这几年的历程证明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包治百病的“万应灵丹”。一个国家要选择自己的发展道路,离不开自己的国情,必须要考虑自身的经济发展水平、文化传统、民族宗教情况、社会结构等诸多因素。盲目照搬照抄别人的路子,胶柱鼓瑟套用别人的经验和做法,最后往往会碰壁撞墙。在这个问题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有主见,而不能听任别人的忽悠和诱惑,不能迷信膜拜西方国家开出的药方。这几年中东北非一些国家的教训,何其深刻!
埃及的现状并非无解,关键在于埃及人要正确地选择自己的道路。实事求是地说,这恐怕不会短时间内实现。但不管怎样,一个国家的发展,一定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面对国内存在的严重矛盾,面对几年折腾出来的“烂摊子”,埃及各方政治力量和政治家的首要任务,还是维护国家团结,协商实现政治和解,把心力齐聚到重振国家、改善民生上去。只有这样,国家局势才可能走上正轨,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否则,混乱和折腾还将无穷无尽。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71期,摘自2013年7月5日《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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